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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瑞林喝了酒,于远骥忽然恭敬的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大哥,大哥对远骥恩同再造,知遇之恩,十余年如一日。名为兄弟,情胜父子,远骥冥顽不灵,大哥屡屡袒护包容。此情此义,远骥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黑虎,你这是?”秦瑞林话音未落,于远骥举起第二杯酒,泪光在月色下如酒一般清醇:“大哥,请大哥喝了这杯酒。”

秦瑞林大惑不解的望着于远骥,饮下这杯酒,嗓子中一阵苦涩,当年追随他的那个小黑虎于远骥活络顽劣神气活现的样子似乎又在眼前。一幕幕的风云跌宕,宦海沉浮的画面却被夜风吹散。当年就是这个貌似文弱却大智大勇的小兄弟,两次在历史狂澜中将他秦瑞林推向颠峰,两造共和,反袁复辟,驱逐张允逆贼,让他秦瑞林当上了北洋大总理的宝座。民国历史上,有多少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是出自于远骥的大手笔,而这位立在他身后指点着他在天下大局的棋盘上落子的幕后高手却是位青年才俊。

于远骥又是一记响头叩地:“大哥,求大哥以大业为重,退却一步,切勿打此仗。今日大哥逼段总理下令撤职查办荀世禹,已经无异于对陈震天和直隶军宣战了,如今战局一触即发,荀世禹早有准备,檄文雪片般飞来。但我们淮军如今兵力分散,军备不济,荀世禹、陈震天狼子野心,意图中原。大哥还要隐忍为上,不管出了什么事,不惜任何代价,化此干戈,保存实力,以图将来。大哥不给荀世禹以借口,胡云彪也就未必敢出兵。只要他们一方不动,就有缓和之机会。”

“黑虎,这个战局上的事,以后再议。现在是‘离弦的箭’,想不想发都已经发出去了。你且起来,快起来说话。大哥知道前日的事,你心里憋屈。”秦瑞林想到早晨开会时,手下几位军团司令都对眼前即将面临的战事各怀鬼胎。有人指责他平日太过骄纵于远骥,才惹来这些祸事,害得大家遭殃;有人满不在乎,像段玉培,本来就是胡云彪的儿女亲家,谁胜谁负对他无所谓,只不过做个样子罢了。

于远骥第三杯酒敬上时,那一个响头却是磕得秦瑞林心头一颤。于远骥坚毅的仰起下颌,眼里却是泪花闪烁。

“大哥,远骥此言既出,大哥务必依了远骥的计策行事。大哥若不答应,远骥就不起来。”

“虎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让你侄儿们看了笑话。别再为了杀胡云彪的事同大哥斗气了,起来吧。”

于远骥摇摇头:“此事无关胡云彪,如今为了化解此难,远骥思前想后,只有这步棋可以走。古人有断臂擒贼的先例,不舍一臂,难保全身。荀世禹等贼人的檄文远骥看过,无意于针对秦总理,只为‘诛晁错,清君侧’。远骥就堵了他们的口!大哥,远骥用项上人头,去换淮军避过此难。只是远骥一死,再难报大哥知遇之恩。日后大哥请自珍重,凡事勿急勿躁。”

“黑虎,胡说什么呢!”秦瑞林忙来拉他起来,于远骥却倔强的坚持说:“大哥请听远骥说完。远骥是冥思苦想一夜,眼下只有这步棋可走,而且万无一失。大哥,为了淮军的日后将来,必须眼下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之日。远骥走后,杨小七怕是能接替远骥的最佳人选,远骥会设法寻他回来,再者,杨汉辰是可造之才,日后必有大用。秦大哥务必同龙城杨大哥一心,图谋大业,保全淮军。远骥一去,也别无挂碍。”

于远骥要用自己的人头,去做停火的条件!不等父亲从震惊中开口,秦立峰不顾一切的跪爬到于远骥身边:“小叔,不能,你不能去,要去死,就让立峰去。”

于远骥咽泪笑笑:“骂你痴傻无用,你不承认。荀世禹联络了天下诸侯,兴兵来犯只要我于远骥的人头,我给他就是。如若得了于某的人头还不撤兵罢手,怕也对不起天下的英雄。那时候就是没了于远骥,另一个送于某去铡刀下的朋友就会出头平定此事。这个买卖,值得了!”

秦立峰心中一惊,所谓“另一个送于某去铡刀下的朋友”怕是指七爷杨焕雄了。

“黑虎,黑虎你别糊涂。”秦瑞林忽然跪在了于远骥面前,慌得于远骥如何也拉他不起。

“黑虎,他们哪里是冲你来的。我秦瑞林若是连自己的子弟都保护不住,那就无颜见人了。打!这仗要打,就是打输了,也值得!”

“大哥,大哥不行,不能孤注一掷扔去了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