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的话很动情,尽管汉辰不理解七叔近年来匪夷所思的种种举动,但他看得出七叔此刻用心在同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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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秦瑞林大帅府是幢西式洋楼,白色的楼身、典雅的造型看来像座童话中的城堡。
秦立峰总说这楼造得有些不够庄重,更何况父亲平日刻板保守,不应该喜欢这种摩登的风格。但秦瑞林毕竟接受了这种与众不同惹人注目的建筑,因为当初整个建筑图纸他都没有操心过,全权的交给了小兄弟于远骥去操办。
新楼建成后大家褒贬不一,秦瑞林曾因为房间中如西欧宫廷般豪华的布局陈设而痛骂过于远骥过于铺张。于远骥则嬉皮笑脸的应对说:“大哥,这又不是给你一人住的,这是给北洋政府的总理住的官邸。像您平日般的节俭寒酸,怕要丢了国人的脸了。”
秦大哥有个生理缺陷,就是一生气鼻子就往左边歪,而起歪的程度同生气的程度绝对成正比增加。
于远骥见秦瑞林大哥的鼻头都气歪了,暗自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做出恭敬顺从的样子,不得不把一些秦大哥看不过眼的装饰物去掉。心里暗自埋怨,好歹也是在德国留过洋的,改不了的酸儒习性。
记得新宅子落成的时候,为了恭贺秦瑞林的乔迁之喜,荀世禹等人纷纷来祝贺。荀世禹平日也是个清高的文人,很少趋炎附势的去送礼,但这回破例写了副斗方,外带了一副别致的蓝田玉雕送了过来。秦瑞林当即就摆摆手示意荀世禹把东西拿走,只是象征性的把他书写的斗方留了,算是给他个台阶下。不光如此,段玉培送来一扇宝石屏风,镶金戴玉的屏风镶嵌了宝石,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刚拆卸包装的一霎那,女眷们惊讶得尖声惊叫,被这稀世奇珍惊呆了。
“呵,开眼了。”于远骥抚摸了屏风赞叹,秦瑞林的家眷们围了流光溢彩的宝石屏风啧啧称赞,段玉培自鸣得意的正在解释这屏风的得来和好处,忽然秦瑞林大喝一声:“拿走拿走!”弄得所有人尴尬不已。段玉培也算是秦瑞林的学生,是老秦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自己人”,这么多年从小站练兵开始就同秦瑞林形影不离。如今被秦瑞林一句话说得段玉培也难收场下台。
“段哥,我就说你多余,你还不知道老爷子这点性子。清廉的名声比命还重要,就恨不得把个总统府装扮成乞丐窝他才看顺眼。”一句打趣的话,秦瑞林的鼻子立刻向一旁歪去,于远骥不等他破口大骂就闪去嫂子后面说:“大哥大哥,远骥混账,您别跟远骥一般见识。等远骥得暇了,去寻些布片逢个布套给这屏风穿个衣服立在厅里。即省了段哥来回的搬挪,也省得大哥您看不过眼。”众人不解,正寻思了于远骥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于远骥得意的问段夫人:“嫂子,家里给孩子们缝尿布的碎布旧衣服的寻些出来,越破越旧越好。您见过街面上的乞丐穿的百家衣吗?就照了那个缝个套子把屏风罩住,也让来往的宾客和外宾看看总理大人有多廉洁。”
众人忍俊不禁,秦立峰在身后直拉扯于远骥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
果然秦瑞林恼怒下指了于远骥破口大骂,随即牵扯出于远骥少年张狂得罪同人的种种罪过。吓得女眷们都作鸟兽散,只留了于远骥和段玉培在厅里乖乖听训。秦瑞林的固执有时候是令于远骥无奈的,段玉培也只得吩咐儿子段连捷把那个宝石屏风搬回去。
几年过去了,如今段府的小楼依旧,但里面的陈设几乎同新建成时毫无区别,没有新添置什么家具。
于远骥带了杨汉辰上楼,直接回了他的房间放了行李就去见秦瑞林。
秦瑞林此刻虽然对外宣称不做总理,但他安淮系的大军在握,实际就是凌驾在华总统和段玉培总理头上的太上皇,而且说一不二。
汉辰过了年头一次见干爹,规矩的磕头拜晚年。秦瑞林见他笑得嘴都合不拢,拉了他过来吩咐老伴给孩子准备个红包。拉了汉辰到身边,秦瑞林嘘寒问暖的关心起汉辰的吐血病症,又看了看他清瘦的面颊说:“你小的时候有阵时日我同你爹在外奔波,家里没吃没喝的,也没见你瘦成这样。这外蒙古草原荒漠,如果忍不住,你就说话。干爹也不能把你个半大的孩子扔在那个荒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