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儿,娘不饿,你吃吧。”
“弟弟饿,亮儿都听到弟弟咕咕的在娘肚子里喊饿了。”
“洪太太,你就吃了吧,你看亮儿这孩子真懂事,若不是兵荒马乱,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做大学问的。会背那么多诗词文章。”
“亮儿,娘不饿,你拿个团子去给李先生吃,你长大要做李先生那样有骨气有气节的人。”亮儿乖巧的点点头。
亮儿跑到倚在磨盘边坐着的一个男人跟前,将团子递到先生嘴巴边说:“先生,你吃。”
男人摇摇头,孩子还是将团子往他嘴里送说:“先生,娘和亮儿留给先生的,一个给弟弟,一个给先生。”
“亮儿,先生不饿,亮儿自己吃,吃饱了长大个儿,将来去打日本鬼子。”先生一番话,汉威一震,这个声音好像耳熟。汉威不由借着微弱的晨曦望去,那人侧着脸看不大清,脖子上挂了个破烂的相机壳。汉威心里正在迟疑,忽听周围隐隐的悲声暗作,犹如四面楚歌般的凄凉。
“西京失陷了,能活着从死人堆里捡条命出来,就是老天的恩赐,就要惜福。”一位老者的声音。
“我们哪天才能回家呀?”
难民们开始向本地的流民哭诉起西京屠城血案,军队如何奋起抵抗还是难改兵败破城的厄运,及鬼子奸淫掳掠的恶行和他们逃命出来如何漂泊的经历。
一声长叹,磨盘下那个先生念了一句:“谁念客身轻似叶,千里飘零。”
“就象这位李先生,好端端的一个摄影家,听说在国外还大有名气呢。被鬼子拉去照相他不肯,就被生生把双手给剁掉了。”
“畜生!”旁边老者斥骂着,向地上吐口吐沫。
汉威一惊,忙望向磨盘旁的那个头发如藤蒿般凌乱的乞丐般的男人,难怪他双手一直对插在袖口里。原来他已经没了手;难怪他脖子上挂了个七零八落残缺不全的照相机。
汉威艰难的起身,挪蹭向李潇云,小黑子却一步跨到李潇云面前,伸手托起李潇云的下巴:“是你,李潇云。”一把拉开他的胳膊,果然露出两段儿血肉模糊泛了臭味的无手断臂。
“小黑子,”汉威大喝,“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