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汉辰带了汉威来到何先生的会客厅,张继组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身长衫的何先生笑吟吟的悠然从里面出来,招呼汉辰兄弟随便坐。
寒暄几句,何先生就切入正题,果真还是为了胡子卿。
何先生先是说了许多对胡子卿的兄弟之情,及他对胡子卿鲁莽误事举动的痛心疾首,汉辰静静的听了不加话。
何先生便问起汉辰有关杨胡两家的世交往来。
杨汉辰自然是心中有数,毫不犹豫的说,他同胡子卿是有世交渊源。至于西安事变的事情,于私上,他为胡子卿可惜;于公上,他坚决支持中央对胡子卿的处罚,甚至觉得量刑过轻了。
汉威不解的看着大哥,心想大哥莫不是昏了头,才救出的胡子卿,他为什么又落井下石的提到量刑问题。
何先生忽然狡黠的呵呵笑了问:“明瀚,当日胡子卿人人喊诛时,我就听人说,你杨明瀚放下话,如果真让你杨明瀚去法场斩杀胡子卿,你都无二话。但只要求在胡子卿行刑前,为他亲自送上碗送行酒,可是这样?”
汉辰淡笑了说:“于公于私,汉辰只有这么做。”
何先生忽然叹道:“明瀚呀,近来中央上下都有个说法,都说子卿纯洁无它,幼稚轻率。依了他的性情,西安的举动,怕是他一个人干不出来,怕是另有余党或幕后高手另有所图。不知道明瀚兄如何看?”
杨汉辰听了,呵呵一笑,坦诚的望了何先生的眼睛答道:“这不是什么新闻了。早在西安事变之初,不就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赤党的唆使,有人说是卢定宇利用胡司令,还有人说是日本人的反间计,不过,胡司令不是在法庭上不是否认了吗?”
“是呀,胡子卿在法庭上是豪言壮语的说要好汉做事好汉当,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有意袒护他人,代人受过呢?”何先生凝视着杨汉辰的眼睛,四目对视,各怀心事。何文厚又说:“何某就想呀,是什么人,能让胡子卿情深意重的为他甘愿赴死去冒险、去承担罪名呢?”
听到这里,汉威恍然大悟,原来何先生的来意在这里,他难道怀疑大哥在幕后唆使胡子卿谋反作乱,怀疑胡子卿坦然承受所有罪名是为了大哥这个莫逆之交。汉威觉得头皮都紧了,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明瀚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深信你杨汉辰忠心不二,公私分明。只是最近舆论上对胡子卿喊杀喊打的呼声还是很高,还有人在借机肃清胡子卿的余党。明瀚呀,你同子卿是世交,走得近,而且出事前,你兄弟杨汉威主任一直在胡子卿身边做事,还是他的机要秘书处主任。所以……”
“呵呵,若说走得近,怕汉辰还差了许多。胡司令是总座的义弟,对总座敬如父兄。若说走得近就有同党的嫌疑,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汉辰吧?”杨汉辰一句不卑不亢的话,俨然噎得何先生无言以对。很明显,以此推断,真正算是胡子卿余党的,何先生是首当其冲了。
汉威在一旁听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这比在明刀明枪的战场上打仗还惊险。“叛乱”是多大个罪名,人人都避之不及,而且大哥平日这么迂腐忠孝之人,如何同这个词扯在一处。难怪人人都说何先生小气多疑,看来果然不假。汉威想,估计也就胡子卿那种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人能同何先生这种“精细”的人相处了。他在一旁听了这些话都为大哥憋屈,不知道大哥此刻会多难受,只是藏而不露罢了。
何先生原本严肃的脸忽然堆出了尴尬的笑意,干笑了两声说:“人说杨明瀚年轻了得,今日果然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