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小个子学生一脸的兴奋,“老乡遇老乡了!”,小个子说,他们都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先是逃难在燕大,现在要去西安,去寻胡少帅讨个说法,带了子弟兵杀回来光复失地呀。
汉威在一旁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胡子卿又要面临难题了。
入夜,学生们在走道里低声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悲怆的歌曲,汉威听得心里十分的压抑。对面铺上的二月娇已经是泪流满面,汉威以为他是被学生们的歌声感染了,却不想二月娇擦擦泪告诉汉威,他的父亲是教书先生,母亲也是唱青衣的梨园子弟。东北失陷后,母亲不堪日本人凌辱撞墙自尽了,父亲也被日本人刀刺挑死,临终前拉了他的手,让他一定把失散的哥哥找回来。后来师傅帮他匆匆葬了他的父母,带了他和戏班子随了逃难的人群南下逃到了西京。汉威这几个月所闻所见都是日本人的恶行,和国民的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多了几分对胡子卿守土失职的埋怨。
也就一个月的光景,春草就绿了,又是一年春色。
胡子卿这天带了汉威和几个亲信的将官遛马打猎去了太阴山的山谷,众人策马前行,冷不防从树丛中惊飞一只野鸡,不等众人反应,只听一声枪响,那只羽毛绚烂的野鸡扑腾几下翅膀在不远处的地上落了下来。众人才注意到汉威握在手里的左轮手枪,都没见他什么时候掏的枪就迅捷的射下了野鸡。那种果断敏捷的应变倒真是让众人佩服,胡子卿也拍他后背赞了句:“好身手!真是杨老七的侄儿。行事果断,真是将才!”
“再好的身手也就在西安打打野鸡呀。”一个将官在后面嘟囔道,汉威知道他没说出的话,“有本事跟小日本去对拼呀!”
汉威终于鼓足勇气同胡子卿谈了一次,追问他对抗日的打算。
胡子卿回答的很直白,何先生许诺了,把陕西境内这点共匪剿灭了,立刻集中中央所有军队让他带了去抗日。既然何先生的战局是这么部署的,他做为下属也只能服从。而且,退一万步讲,就是他手下的军队现在去打日本人,五年前不行,现在就更不行。更何况没有中央的支持,粮饷都不能解决。
汉威见他谈的也坦诚,就问他:“为什么不再劝劝何先生,现在全国上下呼声一片,民心所向呀。还打什么内战?”
胡子卿苦笑了看了他:“何以见得我没去苦劝,何先生的脾气可比你大哥还硬,他认准的事情,多半是改不了的。劝不好,反而会闹僵。我也不想冒犯他。”
汉威想想胡子卿前几个月被何先生罚抄书那狼狈样,估计比自己在大哥面前的无奈是有过之无不及吧。
没过几天,胡子卿就找汉威谈话,说决定让他负责新军团的集训。这是一支从各个部队抽调出的精锐力量,希望通过对他们的强化培训能组织一只精锐的部队,以便将来用在刀刃上。汉威本来不想接这个差事,培养再好的部队不过是打内战,有什么意义?但是胡子卿好象话里有话。而且行踪总有些诡异,有时候两三、天看不到人,不光是汉威奇怪,连黑衣社都开始想方设法过问了。
汉威去训练新军团已经半个月了,胡子卿对这个事情十分看中,时常来新军营给将官们讲话,鼓舞士气。他对大家讲,有朝一日,一定带大家杀回东北,光复失地。
这天,胡子卿来视察,半路就飘起雨来,入春的淅沥的小雨夹着小雪,刮着刺骨的料峭寒风,冻得人骨头僵冷。
车开进军营的时候,胡子卿匆忙的进了汉威的办公室揉着冰冷的手。抬头,却意外的发现窗外草场上的一幕。一队队军装整肃的军人正在春雨寒风中的操场上认真训练,在操场上喊了口号带了队伍身先士卒的那个背影,竟然是杨汉威。那副不畏风雨,屹立的身姿,让胡子卿眼前一亮,同样的情景,十七年前,他在军校里也曾遇到,杨焕雄教官,他的老师兼好友……
那是胡子卿十八岁那年,也是他进讲武堂的第二月。他跟了王大川、薛明远两个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死党冒了倾盆大雨从家里赶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