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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大夫天天过来,就是号号脉,问问她身体还有什么不适。苦的反胃的药汤她还是坚持喝着,但她的身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清晨,汉辰起得早,依旧在花园练剑。迎面见到小夫人梦瑶一袭白绸衫纤弱的身影扶了丫环醉烟的肩,弱柳扶风般轻盈地摇曳着往伙房方向迤逦而去。绸裙如笼带着秋日的朝露寒烟,流风回雪般的柔情绰态真是清美若仙人。

梦瑶臂下紧抱了那凤尾琴。汉辰听七叔讲过,小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这陪嫁古琴是前朝的古物。若是遇到个识货的人价值不匪呢。但她昨夜还拖着伤势未愈的身子弹了整夜的曲子,今天一早的来灶间这种烟熏雾燎的腌臜地方不是很奇怪?

灶间里,下人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夫人把琴扔进了烈火熊熊的灶堂。

汉辰冲进去想去劝阻,小夫人固执地说,她的手指伤了筋骨,日后再也弹不了琴。可她就是有个怪癖,但凡她用过的物件是不喜欢别人过手,所以她宁可烧了。

梦瑶守了熊熊炉火中那化土成烟的木头,凄凄切切地哭着,直到哭得晕了过去。

汉辰忙过去扶她,醉烟却如同躲怪物般喝止了他:“杨家大少爷,你还想再害我们小姐一次吗?男女授受不亲的。”

汉辰一阵脸红,虽然年幼,他还是懂这道理的,而且小夫人虽然是他小妈,可毕竟才大他有限,汉辰只有望着雨打梨花般动人的小夫人怅然离开。

晚上看望七叔的时候,他把这段怪事原原本本讲给七叔听,七叔却朗然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的快意:“杨家马上就要给小夫人办丧事了。你自可去跟你老子说,让他给小夫人准备寿衣纸钱吧!”

汉辰只当他为了那桩冤案怀恨,才赌气这么说。可怎么讲也不能咒小夫人呀,毕竟人家也是受害一方。

听了侄儿的劝告,七叔焕雄拍着汉辰的肩说:“老大,你读过左思的《恨赋》吗?”

汉辰摇摇头。

“去翻《观止》查《恨赋》的最后一段儿你就知晓了。”七叔焕雄长舒口气叹道:“小夫人纤纤弱质,不象你七叔从小被打得皮糙脸厚的。再者说,也不知道你老子送了她一个什么样的‘三不猴’呢?经过这番磨难,小夫人的伤怕是华佗再世也难医了。”

汉辰疑惑道:“不该呀,父亲天天请郎中过来,都说小夫人就是脉象虚,补补就好。”

焕雄不停地摇头不语,苦笑了挤出一句:“悔生是非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