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队长,向前校正一个坐标,你们的弹幕退得太快了!”
“五队补充一个基数的高爆弹。”
然而,让前方后方的那些正在驻守、正在等待的士兵们惊讶的是,无论气氛狂热到如何程度,重器械营的阵地上都保持着高度的秩序,一箱箱的火油弹、高爆弹,绝不会因为要节省时间和体力而随意堆放在弩炮边上,而永远静静的堆放在一旁的防爆沟里。弹药手、炮手、观察手和给弩炮复位的力士们之间的配合,精确得仿佛钟表,一个个动作都准确到位,毫不含糊……到底是怎么样的训练才能将这种秩序感和这种狂热融为一体呢?
相比于千锤百炼的重器械营,正等待着敌军冲击的最前方的三个营略显得有些压抑和紧张,虽然营正和其中不少各级士官都明白,他们可不仅仅在武器配备上靠拢了血麒军,更是在一切方面都朝着那样的标准在努力,纯粹说训练,一些指标甚至超过了血麒军。但是,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没有人会觉得那就是一支强军。前方的三个重步兵营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在这一战中为自己正名。他们都非常清楚,代表家族出战的他们,打好了固然是皆大欢喜,但打不好,他们宁可死在阵地上都不会愿意活着回到家族里去的。家人邻里的怀疑、同情、指责,会成为他们一辈子背负的东西。相比于东平现在全职业化的军队,家族军队的战意甚至更加高昂。
马蹄声已经连成了滚雷一般的声响,大地在微微震颤着,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因为面前一团团橘红色的爆炸火光,还是因为敌军骑兵的冲击的威势使然。士兵们心中不免忐忑,军官们也不免紧张,但看到敌军骑兵从爆炸的滚滚浓烟中冲了出来,距离自己只有三百尺距离,军官们几乎是下意识的齐声暴喝道:“立盾!防御冲击!”
一面面一人多高的塔盾立在了重步兵营的方阵外圈,一根根二十尺长的长枪从盾牌中间的孔窗中伸了出去,枪身上的卡槽紧紧卡住了盾牌上的机簧。三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完成着一系列的装置,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重步兵方阵迅即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金属城池。士兵们手握双手砍刀,站在了塔盾之间的空隙上,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随时准备进行射击的弩手、随时准备把受了伤的他们拖下来的战友,以及准备随时补上位置的另一名双手砍刀手……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战士们的呼吸也粗重了起来,兴奋抑或是恐惧?或者是兼而有之?
哪怕看到面前的重步兵方阵那么难抗,但冲在最前面的北辽骑将们仍然义无反顾的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砍刀或是大锤,齐声喊了一声:“杀!”
“标枪,快!”“有我无敌!”“东平崽子们,爷爷我来了!”各种呼喝声一下子腾了起来,一道道简短的军令、迅捷处置方式,最考校每个将领的能力。如东平人所想,就这么笔笔挺的撞在重步兵的方阵上而没有任何反应,绝不是他们能满意的结果。相比于在炮火的攻势下无力反抗,面前能有攻击的目标,总是能让人看到点希望的。
浓烈的战意,视死如归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是永远不会缺乏的。更因为,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将们非常了解,三万骑兵的集群冲击,只能进不能退,一旦最前方的人收住脚步,没有冲进对方阵型,那后面就是拥塞在一起,互相挤撞踩踏的局面。为了突破东严的铁桶阵,他们需要这样的兵力,而因为这样的兵力,他们终究重重的撞在了用大量金属构筑的防线上……只是在两方交接的第一个刹那,大量鲜血就泼洒在了土地上。而后,迅速被砾石、细沙构筑的地面吸收,只留下一片鲜艳……战斗,从第一个瞬间开始,就如火如荼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鏖战
战场的节奏果然是降低了下来,空中的作战并没有进行太大,或许是知道东平飞艇对于更高的飞行高度并不太感冒,一样能稳定进行击坠,北辽飞艇队索性和东平飞艇队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依靠数量优势进行了一波冲击。但现在东平的飞艇队,在有准备,有相应的武器以及更好的性能的情况下,对于数量优势一点都不怵。简简单单的进行反突击,而东平飞艇上的武器,则让他们对北辽飞艇的攻击尤其有效。空中的战斗只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北辽残留的十七艘飞艇伤痕累累的带着少量燃料返航,而东平飞艇部队稳稳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地面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重步兵三个营虽然稳健的顶住了第一波的冲击,并且配合着后方的部队一起大量杀伤着北辽军队,但他们还是很快露出了疲态。开战第二个时辰,谢博安又调了两万人上来,步兵骑兵混合推进的方式。虽然在通过战场中段重器械营的封锁距离的时候,因为速度慢而稍微都承受了一些损失,但到东平阵前,却是另一幅样子了。轻捷灵动的北辽步兵虽然没有严密的护甲,却还是以灵活的作战方式让重步兵营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右路的敌军一部甚至差点冲溃了重步兵方阵的外围盾墙,杀入内部。幸好谈玮然看到这样的情境,立刻下令骑兵短促出击为他们解围。谢博安随即又扔了两万人上来,分别从左右翼包抄,想要将东平的骑兵也困在战场上。
但叶韬却果断下令第二排的五个营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接应骑兵回收。虽然阵线略有修改,但仍然在叶韬预定的步调中进行。
谢博安灵活调度着兵力的回缩和出击,他让北辽的重器械营顶在了最前方,将东平的重步兵营方阵的一半笼罩在了射程里。虽然超远程的射击精度惨不忍睹,却也让重步兵方阵一片混乱,在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险险维持住了阵线。谢博安这招没能得逞,却也算是杀伤了本来数量就不甚充足的东平重步兵部队不少军士,但付出的代价,让他肉痛不已。北辽的重器械营的射程和精度,和东平方面不能相提并论,在整整半个时辰的轰击中,谢博安手里的远程投射力量全军覆没。虽然这半个时辰,骑兵部队几乎可以不受阻碍的冲到东平阵前厮杀,但这种互相兑子的局面,谢博安很清楚,自己总体是吃亏的。
但谢博安的战法终于还是等来了机会,到了下午,战斗不休的重步兵营终于累了。欧阳家的重步兵营首先出现了不支的情况。并非因为欧阳家的重步兵营弱于中路和右路的谈家和卓家的部队,仅仅是因为在北辽的将领看来,欧阳家更像是个软柿子,他们承受了更多的攻击,更大的压力。虽然从中路和右路紧急抽调了六百重步兵给左路,让左路不至于崩溃,但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三个重步兵营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到晚上。三个营的伤亡全部超过了三成,而六百战士,已经是中路右路能挤出来的最大兵力了。身着重铠固然让重步兵成为了坚强的兵种,却也让他们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后,变得异常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