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晓培虽然非常赞赏北疆经略府治下的军队的精兵化和他们所追求的高机动性、大范围作战,但在占领和治理这种业务上,有时候兵力却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而软硬兼施的手腕,以及大量的亲善交涉工作,更是必不可少。叶韬也好,谈玮馨、戴云等人也罢,可都不是这方面的好手,池先平的到来,想必也能为他们分忧不少。
池先平在丹阳又呆两天,就出发去中军镇了。从丹阳到中军镇现在已经有固定的飞艇航线,虽然路上要在三个系泊站停留,但总的来说仍然是相当轻松的旅程。而池先平抵达中军镇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有着许多翻新建造痕迹的城镇显得有些奇怪。
中军镇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是个区域的政务军务中心,也成为了商贸集散地。由于前不久刚结束了已占领地区的夏收,商人们大力收购粮食的同时,也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从民间淘换了出来,不少现在就陈列在沿街的货架上。从飞艇系泊站到中军镇中心约莫八九百步长的一条街,两侧满是各种各样的店铺,还有不少酒楼茶馆。而在这些店铺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佩戴者各种徽记,穿着简便的日常袍服的北疆军士们。
“太不像话了……都要打仗了,士兵们怎么还那么散漫?都没人管么?”蒋鑫嘟哝着。蒋鑫是池先平这次带在身边的重要幕僚蒋同江的儿子,今年才十七八岁,但文思敏捷,雄心勃勃,正是张扬激愤的年纪。蒋同江要跟着池先平来北辽,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来。由于蒋同江一家就是他和儿子相依为命,他离开了家里也没人照顾,虽然是战时任命来到这里,但带着蒋鑫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不管是池先平还是其他人,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别胡说!”蒋同江呵斥道。
“难道不是么?听你们将那叶经略夸的什么样,可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嘛。”蒋鑫不依不饶的。
“单从兵书上说,要这样那样,那倒是对的。不过,士兵们战前放假,这是北疆的常例。”池先平不以为忤,淡淡地说。
“啊?”蒋鑫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士兵们耽于享乐,这还怎么打仗?”
“如果单以严峻刑罚来约束部众,当然会有这样的问题,不过,叶经略从来没这么干过。士兵们也是百姓,而他们为保护其他人,上战场捐躯拼杀,理应生活得更好一些,叶经略是这么说的。北疆的士兵平时训练非常严格,他们军中不断互相比拼各种训练成绩,绝无懈怠。你看那个小卖铺里,那家伙的衣服右臂上绣着的金色小剑……这家伙至少连续三个月在营内比武里获得刺击项目的优异成绩,才有这样的荣耀。再看那边那个大个子,臂章上方绣着三颗星,说明他所在的营,今年的全军大操里是第一,应该……就是重器械二营的吧。”池先平乐呵呵地解释。对北疆诸军的各种训练、操典、作战准备种种事宜,他这个前任的太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士兵们放假,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最后休息调整一下,也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处理家里的事情。士兵们不少都会写遗书,将身边的钱寄给家里人……而且,虽然是放假,但他们也没真的松弛下来啊。你看那些士兵,几乎人人随身带武器,哪怕是长弓营、重器械营的那些军士,也都至少是带着短刀出营的。你看酒馆里有喝酒喝到胡言乱语的士兵么?没有吧?随身携带武器也好,或者是不能喝醉也好,只要叶韬没有宣布中军镇不再是战区,那所有士兵一律凛然遵行。而且,你看现在乱哄哄的,可要是一到回营时间,这里立刻走得干干净净的了。”
经过池先平的一番解说指点,带着这样的眼光再去看这些士兵们,立刻就会看到完全不同的内容。蒋鑫有些羞愧,却对北疆这么个在丹阳被各种人加以不同评价的地方越发感兴趣了。
在指挥所里,戴云正端着一杯热茶在看书。虽然大战在即,但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而各种后勤准备工作、动员工作,现在都有庞大周密的体系在运转准备着,让她得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战术实施层面,其他的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听到通传说池先平求见,戴云一脸诧异地迎了出来。“池大人,没料到您今天就到了。快请!”
池先平笑呵呵地说:“听说你们发动攻击了,这还不赶紧来,可就要错过了。”
戴云点了点头,将池先平带进了挂着巨幅地图,还有个庞大的沙盘模型的大厅,然后才说:“是啊。我们计划是明天最后集合准备,明天晚上全线出击。”
池先平眉头一皱,问道:“全线出击?”
戴云叹了口气:“没办法,北辽王庭还存了侥幸。不过,他们战场上得不到的,总不能叫他们谈判桌上就得到了。叶韬还在和他们墨迹,不过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成果了。北辽王庭说是称臣纳贡,明显就不可能。现在的情况……不是打得赢打不赢的问题,而是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