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晓培斩钉截铁地说:“他说得对……现在的东平,人才济济,比起我们当年几个绞尽脑汁才能维持个不错的局面的时候,要好得太多了。而要是能早点逊位,我甚至还能作为一方统帅领兵出战,我等着这一天太久了,我要为兄长们报仇,我想领兵直下西凌都城……不知道,我能不能顶到这一天。”
“如您所愿。”叶韬淡淡地说:“陛下,如果这是您的愿望,那到时候能不能也满足我一个愿望?”
“哦?什么?”叶韬笑道说:“西凌亡国之日,就是我卸去朝廷一切职位之时,如何?”
“你保证我能看到那一天?”谈晓培饶有兴致地问。
“陛下,将西凌动摇到可以让您领兵攻克的事情,我来做;领兵出征,您来;然后,善后处理,将西凌诺大国土整治起来,让臣民归心,让太子爷来吧。的确,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军队,但如果攻克北辽真的能顺利,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需要考虑的仅仅是顺序,到底是先西凌还是先春南。陛下,您和玮明和春南斗智,我就去撬西凌的墙角。可好。”叶韬说道。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你说说看,大概得有多久?”谈晓培问。
“十五年,最多不超过二十年。”叶韬耸了耸肩,说。
“你还真敢说……”谈晓培的唇角微微上扬,“十五年先后灭北辽、治北辽、灭西凌?还要把春南纳入算计?到底你是疯子还是我是疯子?”
叶韬呵呵笑了笑,如果是其他封疆大吏敢对谈晓培说这样的话,恐怕谈晓培老大耳廓子就扇上去了,这么说,不啻是要要求谈晓培允诺他能够现在的位置上再干十五年……但谈晓培只怕叶韬不肯当官当下去,要知道,哪怕是十五年后,不管叶韬有没有做到今天他所说的,他也才四十岁不到。正是年富力强,最有能力和干劲的年龄,也正是大家所认为的最适合建功立业的年纪。叶韬和谈玮馨的脑子里有的是各种各样治国理政的方法,有的是千奇百怪的点子。有的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奇巧的计划,到时候让叶韬从云州经略使的位置上退下来。同样是巨大的损失,当然,叶韬现在的地位已经是升无可升了,但以前,谈晓培可是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让叶韬成为未来帝国的第一任宰相的,没有了这么个能干而不贪权,更没有贪渎舞弊的必要的好用的宰相,谈玮明会不会头痛呢?
但是,十五年……如果叶韬真的因为这个许诺而苦干十五年,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对于谈晓培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诱惑。这以为着天下一统的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不过是六十多岁。虽然谈家历来平均寿命并不高。但那都是因为战事阵亡,那些能够最后颐养天年的,平均寿命都是七十朝上,更有一位生活极不健康的谈家的老祖宗活到八十九岁……能够看到天下一统,能够让中土的战事在自己的手里结束,这个诱惑可就太大了。
“好,一言为定。”谈晓培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谈晓培的脑子里浮现起来的是在《子夜》剧目中的一句台词: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那就这么说定了。陛下。”叶韬笑了笑,虽然十五年并不短,却好歹是个时限,就和任何工作一样,只要有个时限,好歹能让人有些动力。要说攻克西凌,对于叶韬来说,或许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艰难。谈晓培注意到了春南的夺位之变的可能,意识到了春南在挣扎的时候可能给自己留下的机会,但一直以来。谈晓培虽然关注西凌,却一直对这个被他放在最后征服顺序的国家保持着相当的戒心和距离,并没有真的认真考虑过西凌到底有没有可能在短期内征服。西凌太大了,也太强了,光是想想西凌靠着独特的军队私有化和国家化的平衡方略。靠着国家财政和家族财力维持着将近百万人的职业军人,就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而叶韬给自己定下的十五年计划,意味着他将平均每年让西凌丧失六万人的战力。他有可能每年发动一次对西凌的战役么?还是每年都能赶上春南的反攻?
想到了这一点,谈晓培又笑了笑,说:“不过既然是要赌,你得说明白了,要是你做不到呢?”
“那我为东平效力到四十五岁,如何?”叶韬笑着说。
“多十年么?也好。”谈晓培点了点头,他并不真的认为叶韬就算真能做到,卸任之后就会对东平的事务不闻不问,但能够让叶韬继续效力,总是好的。
李思殊适时地捧上两杯百龄谭,叶韬和谈晓培一饮而尽,就算是为今夜两人所说的话做了见证了。这两人说出的话,不会记录有册。不会需要什么别的人来作证,更不需要别人来监督执行。谈晓培固然是一国之主,金口玉言,叶韬同样向来是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