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宰熙毕竟是一方大师的身份,看叶韬这一凝眉之间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大是好奇。随口就开始考校起叶韬来了。而面前正修建的门廊本身,就是很好的题目。叶韬对于宫室建筑向来不感冒,但却不是没有了解,加上他本身是比辛宰熙大师懂得多的人物,哪怕不算他原来那个时空的建筑学、工程学等等方面的知识,仅仅以他这个时空里丰富无比的建筑经验都可以压死辛宰熙了。他随口回答,顺溜无比,越发让辛宰熙和那个叫老宋的道士无比惊讶。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做什么活计出身的?”辛宰熙问道。
“我在工地上长大的,四岁开始帮收养我的老工头弹墨线,九岁开始做工棚的杂役,十一岁开始当小工匠,后来兼过泥水匠,石匠,雕刻匠……一套活计倒是熟悉。”叶韬恭敬的回答。
辛宰熙对于这些经历并没有太直观的了解,他一直是站在建筑行业的顶端的,从来不知道底下的工人有多辛苦,倒是一旁的道士老宋,露出了惊讶和佩服的表情。
辛宰熙只是点了点头,说:“小子,你很不错,留下来当我的学徒吧。在道明宗里,少的就是你这样的年轻人。给我跑几年腿,以后就有你的福享了。一座座庙宇神殿建起来,也是不小的功德啊,至于名垂千古的好外,自然不消我多说。”
对于这种再明显不过的招揽和诱惑,叶韬的反应很是简单一躹躬,随即摇了摇头,说:“小子不敢有这种奢望。”
辛宰熙显然没想到居然会遭到拒绝,哼了一声,极为无礼的走开了。看着一下子冷场,叶韬倒并不觉得什么,而乘着这个机会,毕小青很是“歉意”的对道士老宋说道:“大士,是小郭不好,惹恼了辛大……我们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吧?”
道士老宋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带你们出去。”
一路无语,但等叶韬他们在饭馆那里取回临时寄放的那几批马的时候,道士老宋忽然问道:“郭小友,贫道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你也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为什么不答应下辛大师的邀请呢?是觉得为我道明宗效力不好吗?还是……小友觉得道明宗并不能让你一展所长?”
叶韬奇怪的看着道士老宋,在这个场合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他的居心了。固然这是他们分别前最后发问的机会,但现在周围实在是太我道明宗的教徒和低级神职人员了,只要叶韬产任何对道明宗不敬的话,那结果可就难说了。
叶韬摇了摇头,说:“只是在下没有那样的野心而已。辛大师和我们这些苦哈哈卖一把力气的人,毕竟是两个世间的。”
道士老宋眉头一皱,说:“这算什么说法呢?”
“辛大师博古通今,他撰写的书,我们都读。以辛大师的名望,跑到天下任何一个角落一样是大师,可我们不同。在春南,虽然工作未免繁重,却一样被东家重视,能挣一份不错的工钱。虽然没有亲人,却有不少朋友……要背井离乡来这里?辛大师可曾想过我们会不会过不下去?……这些,辛大师是不懂的。”
叶韬看了一眼竹君殿,说:“建庙敬神,自然是大功德,使那些贫困无依的人能有一份吃食,能有冬衣御寒,是更大的功德……可除此之外呢?如果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被救济也就罢了,但那么多人,有手有脚,都算得上是壮劳力,真的过不下去了吗?他们过不下去,自然可以仰仗贵教的慈悲,但他们要是能过得下去,要是能为了更好的生活打拼却放弃了努力,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就有些可悲了……这和在下的选择是一个道理,既然我可以靠着自己拼命来让别人认可我的本事,又何必要让辛大师来给这个机会呢?您方才也看到了,辛大师的脾气……不算是好相处吧。”
叶韬叹了口气说:“大士……辛大师能和贵教如此契合,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他不知道我们这样一步步爬起来的人需要什么,贵教供奉的三圣,乃是天地鸿蒙初开的时候的精气化成,从来就是呼风唤雨,他们……他们真的知道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需要什么吗?三圣的慈悲固然是让广大无依百姓能够过活,可也的确养活了好多懒汉啊”叶韬扫了一眼在边上排队领取赈济粮食的一些人,有些不屑,他继续说道:“如果是我,但有一线希望,哪怕是为了这一线希望去死,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救济……而救济,这真的是三圣真意吗?”
道士老宋有些生气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三圣真义,你又不是三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