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的钟楼也进入了一个关键的阶段。由于叶韬和关海山调整了钟楼的施工方案,现在钟楼的外部装饰和雕塑工作才开了个头,但内部设施的安装却进入了最后阶段。如果顺利的话,在十天内就要进行钟室的安装,在十五天内就要进行鸣钟的吊装,在吊装完成的第二天就要进行第一次的试报时。在建筑施工方面,纵然是现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的金属框架的砖石混合建筑,也已经难不侄叶韬的大师兄关海山了。但在钟楼各种设施的安装上,对于精密机械并不精通的关海山还是要仰仗叶韬。今天,叶韬就是来解决用于吊装鸣钟的滑轮组的设计和安装问题。
滑轮组的安装是很有讲究的。用于吊装鸣钟的滑轮组,不但要能够通过数量众多的滑轮和联动的绳索来负担鸣钟的重量,更要能让吊装的整个过程平顺安全,还要能准确将鸣钟送到预定安装位置。和宜城的钟楼不同,丹阳的钟楼采用的并不是一座大钟。由于丹阳钟楼的内部空间相对宜城钟楼更充足,结构也更稳定成熟。钟楼采用了两组四座体形略小一些的钟。这四座加起来重量超过两千斤的钟,鸣响的时候能够错综出参差有序的韵律。虽然钟声可能不足以覆盖整个丹阳,但这种更雅致温文的钟声却更适合丹阳这个特别的城市。
然而,四座钟的吊装相比于一座大钟,却更复杂一些。从捆扎那四座钟的方式开始。到如果用滑轮来平衡重量,减轻钟在吊装中的晃动,从而减少事故风险……一大堆的事情让叶韬实在没可能在戴秋妍身边待很久。
看到画架已经架了起来,工坊的学工甚至为戴秋妍展开了画具。削好了炭精条。准备好了可能会用到的用于洗笔和调色的水桶,戴秋妍柔声谢了站在一边的学工,轻轻推了推叶韬,说:“叶哥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叶韬歉意地点了点头,温柔地捏了捏戴秋妍的手,就跟着已经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烦了的关海山的副手走了。
在叶韬、关海山和一众助手们捧着纸夹,绘制着草图,计算着各种相关数据的时候。在工地边上一个茶棚里,两个看起来像是普通民夫的家伙在轻声交谈着。
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黝黑的汉子说:“叶韬来了。那边的车子就是他的。首领吩咐过,什么时候动手了吗?”
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平静地说:“老冯你别着急。首领在等机会。”
“这叶韬着实可恶,如果不是他和血麒军,我们焉能有这次的败绩。”被称作老冯的家伙恶狠狠地说。
年轻人没有搭话。这叶韬在战场上斩将杀敌的本事算不得高强。无论哪个国家,能胜过他的都一抓一把。这只是叶韬让人忌惮的诸多能力中最没威胁性的一项。
在西凌败绩之后,西凌朝廷研究了血麒军将领,研究了开始为人所知的几个东平将领,忽然发现,起到关键作用的血麒军将领,几乎都和一个叫弈战楼的地方有关,而弈战楼则是叶韬的产业。弈战楼的作用绝不仅仅在于玩乐,它实际上起到了磨练东平年轻一代的战略战术思考的作用,而当这个思考和血麒军、两军查阅府的奇特的机制相结合,让人惊异的化学作用就产生了。年轻人并不觉得上面下令刺杀叶韬就算能成功了就能有什么用。既然西凌有人明白了弈战楼的作用,那东平这个实际得利者,自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哪怕叶韬不在了,这个机制恐怕也会维持下去,可能只是不如叶韬在的时候能将活动搞得那样精彩纷呈罢了。
年轻人嘱咐道:“你且细细打探这钟楼的进度。我看大家都在商讨钟室内和鸣钟,是快要完工了吧?”
老冯长叹一口气。他化身民夫在工地上干了好久了,几乎从钟楼一开始兴建,他就在了。当时的任务并不是要刺杀叶韬或者任何其他人,而是打探钟楼的构造,学习建筑技术。哪怕在叶韬所来自的那个时代,建筑物的绝对高度也隐隐有国力竞争的味道,更何况是现在?一个标志性建筑物对于一个国家的形象提升是非常显著的。
老冯属于那种有武功又懂一点技术的探子,可哪怕他凭着那些营造方面的底子,在这些日子里努力表现,已经成为了工头级别的管理人员,但对于整个钟楼的建造技术,他仍然心里没底。他沉默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这叶韬,真的是天才啊。这钟楼实在是有不凡之处。”
年轻人从鼻翼里挤出一丝鄙夷。在他看来,老冯这种懂技术的细作,就是不太可靠。技术人员之间的相互吸引,对技术极致的追求让这样的细作有着极大隐患。
“你只管将情况打探清楚。”年轻人打断了老冯的遐想,说:“叶韬虽然重要,但怎么着也只不过是第二目标。丹阳这里的布置正在加紧,你千万别为了打探叶韬的事情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