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都是琰姨教我的!”听到父亲的表扬,张震顾不得刚才自己还在那苦思冥想的烦恼,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张辽闻言不禁翻了翻眼皮,他就知道,自己儿子这套认为晋文公是诚信君子,楚成王是英明君主的论调绝对不是他本人教的。也只有蔡琰这个受到其父蔡邕影响至深,也算是儒家子弟的人才会持有这种论调。若是他,或者是郭嘉、曹操,都不会说晋文公是诚信君子的。事实上能在任何一个时代中称王称霸的君主,都绝对不会是君子,之所以他们能有明君之名,无非就是表面文章做得好而已。
“震儿,你真觉得退避三舍是晋文公在对楚军讲诚信?”虽然张辽是要让自己的儿子自己再现实中领悟,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张辽的问题让对父亲推崇备至的张震有些不自信了。“不过……”
“不过什么?”开始还对儿子的回答感到有些伤脑筋的张辽在听到还有转折的时候又重新燃起希望。
“嗯……应该是……我觉得……反正这退避三舍怎么看都更像是诱敌深入。”张震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
“哈哈哈!”张辽此时更加高兴,因为这时候张震才是以一个兵家弟子的身份在看待城濮之战。“不错,你能够这样想,足见你平日的兵书没白看。”
“父亲,你能说说城濮之战吗?”张震这时候也觉得自己之前说什么诚信似乎与父亲一直强调的兵家原则不符,见到张辽并未生气,也得寸进尺般的想听听张辽的亲自教诲。
“好啊!城濮之战确实是奠定了晋文公春秋霸主地位的一场战争。从战争的初期就能够看出来,晋文公并非谦谦君子。他为了不使晋国独自面对强大的楚国,在自己出兵之前一直将消息隐瞒,同时还用计误导了秦国和齐国,使得这两个当时同样强大的国家也出兵宋国。如此一来,便使楚国兵力无法集中对敌,也使得楚军及楚王都因为三大国的介入而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这应该是兵法中的借势。而随后的变化更是表明晋文公并非宋襄公那样的傻子,楚、陈、蔡、郑、许五国联军围攻宋都,可晋文公并未直接出兵宋国,而是将兵力用在攻打曹国和卫国,曹、卫两国的国君曾在晋文公还是公子重耳,流亡在外途经曹、卫时对其大加羞辱,又是地处宋国身后,极易威胁正在围攻宋国的五国联军。晋文公打得便是借找曹、卫国君一雪前耻的借口,让楚军感到威胁而借此引诱楚军来援而使宋国之围得解的主意。这也算是战国孙膑围魏救赵的春秋版本。利用秦、齐‘喜贿怒顽’的心理,运用其外交谋略制造秦、齐与楚的矛盾。一面让宋重贿秦、齐,请两国出面求楚退兵,一面分曹、卫之地与宋,坚其抗楚决心。如此的晋文公无论如何都与诚信君子搭不上关系。”张辽时刻不忘记让自己的儿子忘记迂腐的诚信君子。
“至于楚成王,他到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君王。能善待一个流亡的公子,能当机立断的决定撤军……”
“他没撤军!”张震突然插嘴道。
“是没有全部撤退,至少在面对三大国联军的时候,楚成王将自己统帅的楚军撤退到了申地,又命令戍守谷邑的大夫申叔撤离齐国,要求子玉将主力撤出宋国,避免与晋军冲突。同时还派人告诫子玉莫要轻视晋文公。虽然子玉并未撤退,可那只能说明楚成王耳朵根子比较软,子玉一反对,楚成王便不再坚持。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又何尝不是楚成王习惯了听取众人之言,让自己的部下自由发挥呢。”
“那父亲不也说过必要时还需独断专行才是啊?”张震不解道。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所以什么时候该放手让前线将领自己决断,何时该强行收回指挥权就是一个十分玄妙的问题,只能以用兵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来形容了。而战争是一个相当繁琐的东西,我们常说的兵精将勇,械饷充足并非战争胜负的关键,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是比较战争双方的将领和统帅在战争中谁犯的错误最少,以及战争主动权的争夺。”张辽说出了一个被后世军人普遍认可的道理。
“少犯错误吗?父亲,那不就是孙武子所说的庙算!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呼!这不就是说多算就能少犯错,少算了就会多犯错,所以多算胜而少算不胜!是这样的吧!”张震扭头看着张辽。
“对!对对!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张辽笑道。确实没错,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没那么多,一两个人的算计也确实就够了,如今的人们又怎会想到一千八百年后的战争竟然会涉及到如此众多而复杂的范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