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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军如今正在扎根幽州,将军也派出大量人手侦察道路、地形,绘制地图,即便是草原之上,也可以通过暗探和收买胡人获得消息。虽然时间较长,但这样却可使我军不用受制于人。也可让阎柔少些依仗,坚定其为主公效忠之心。”夏侯衡斟酌了一下后说道。

“不错!伯权说到了要点。阎柔他们引胡人入幽州,总算还能够约束自己的手下,也算他有心。故此人可用,但也需提防,毕竟他的经历不得不让人小心。只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公事上绝不参杂私人感情。至于重绘地图,那是涉及国家长久之计的大事,也不是仅限于此。虽然主公并未采纳我有关重绘天下舆图的建议,不过也默认了我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便宜行事。此事你们枢密司切不可轻视!”张辽说道。

“谨遵将军之命!”两个夏侯小子顿时起身应道。

“倒也无须担心。阎柔不过一人而已,只要军队的实际控制权在将军手中,阎柔又能如何?不过是在将军给其划定的范围内转圈罢了。”荀谌笑道。

“又是这一套!”田丰不屑的说:“小子,你的手段太过小家气,殊不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乎!”

“哈哈哈!”张辽大笑道:“田公啊,此言差矣啊!”

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虽然在古代颇为流行,可是真正的上位者却无人将其视为真理,即便是被人赞誉的刘备,也并未对诸葛亮做到用人不疑。而在后世,现代管理制度更是对此原则提出了批判。因为这种用人原则实在是太容易引发腐败,以及会造成体系内成员的离心,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最适合这种原则的就是小规模的家族式管理体系,一旦这种以家族为核心的势力要发展壮大,若是不抛弃原有的这种用人管理的原则,绝对没有一家能够做大的,这可是后世无数的企业留下的经验教训。张辽前世见多了这种事情,如何还会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奉为经典呢?

可是,若说出谋划策,田丰、沮授、荀谌均是一把好手,可是这等被归为“帝王之术”的东西,他们又如何会清楚(即使前辈有人知晓也不敢随意传授)。况且如今的社会就是以家族为主,“家国,家国”,就是先家,后国,这也是历史上无数次改朝换代而地方家族却荣宠不变的原因。但此时若对不起自家,也不会有人相信你能对得起国家,就这么怪!张辽如今也在致力发展家族力量,但事关大局,他确不愿再自己的任上留下隐患。虽然限于时代,他不能大张旗鼓的节哀那个这种原则废除并换上自己的“用人要疑,疑人要用”的原则,可是他完全可以以此教导自己的后人。

“将军,元皓此言哪里有错?”荀谌不解的问道。

夏侯衡、夏侯尚和卢毓也同样十分好奇,而一旁的沮授则若有所思。

张辽看着众人不同神态,心中已然有数。可是他还需要给正一脸怒容的瞪着自己的田丰一个解释,所以这如何自圆其说,又不给人露出所谓“张辽精通帝王之术”的印象才是张辽此时要考虑的。

怎么解释呢?于是张辽就开始从如此用人的弊端说起,并将自己建设有华夏特色的封建社会法制基础的思路想众人一一剖析。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将曹操当年在雒阳北部尉任上树五色棒的事情大书特书,并极力阐明好制度对于管理上的好处。如此说法,一是拉了曹操的虎皮做大旗,二是让人以为张辽向曹操看齐,欲实践以法家治国的理论。

“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满宠第一个表示赞同。他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当初因为执法还曾经硬顶过曹洪,当然对这种新颖的法家思想大感兴趣。

虽然沮、田二位饱学之士被张辽侃得有点头晕,但他们也同样对张辽所言极为佩服。荀谌就更不用说了,被他们家奉为先祖的荀子可是培养出了两名战国末期的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和李斯。而“人之初,性本恶”也是出自荀子的《性恶篇》,故而荀谌对张辽所言的世间诱惑不单要靠道德修养来抵挡,也要依靠法律制度来威慑的言论表示赞同。

沮授、田丰还有不解之处,这会可就是张辽和荀谌两人联手和沮授、田丰论道了。

本来好好的一番观人大会,却被张辽刻意搅合成了辩论大赛,也算是张辽跑题的本事日渐高涨。但是这等涉及治国之道的辩论却让一旁的三个年轻人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卢毓,他自己父亲卢植的遭遇和之后他单独挑起家族的历练让他比夏侯衡、夏侯尚的心性更为成熟,而他过人的天赋也使他更加能够理解张辽他们的话中真意。卢植虽然师从马融,却也和同门郑玄一样,有了自己的见解。更加之卢植出身北疆之地,学文之事也不忘武事,虽然做人上不屑变通,但学问上却是个深知经权变通的人。受到父亲影响的卢毓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张辽的“好制度胜过好上司”,“好上司最多两三代,好制度却可传万年”的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