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灏看了眼正前方挺直背部的何祥,又看看周围面色大变的大臣们,皱眉道:“何大人说的都是实话,为何要杖责?臣不敢遵旨。”
首辅阁臣杨荣和黄淮大人心中焦急,就连吕震大人同样紧张,他们与张灏明里暗里都有好印象,心想你一个内臣,干的就是皇帝脚下鹰犬的差事,就该不辨是非,惟命是从啊!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麒麟儿啊!好!”任是谁人都没想到,朱棣竟然笑得由衷开怀,哪还有什么暴怒模样,简直就是春风满面了。
张灏笑而不语,自己能以十五岁就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其中原因耐人寻味,看似惊世骇俗,实则只是一个摆设,皇帝要的就是自己温和立场,其他阴暗事有的是人去做,但对皇室忠心不二却又敢于担当的勋贵子弟犹如凤毛麟角,皇帝已经老了,他要的是臣子们互相制衡,而不是惟命是从,无恶不作,为了奉承皇帝而甘为鹰犬的未来权臣。
果然自从张灏一进场,又闹了这么一出后,朱棣情绪大为缓和,也不追究何祥了,突然皱眉质问道:“张灏,朕问你,锦衣卫有无关于两淮盐商的密报?有无什么勋贵皇族牵连其中?”
大臣们心中一喜,他们自是巴不得这恶人由安东侯出面,既能解决此事又把得罪人的差事扔给张灏,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自是人人求之不得。
张灏想都没想,很光棍的回道:“不知,陛下,臣今年只有十五岁,到现在还未去锦衣卫的衙门报道呢。”
刘观心中大喜,急忙朗声道:“陛下,安东侯年纪尚小,又是刚刚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要职,自是诸事不明,这盐商地位低下,寻求勋贵护佑也是情理之中,陛下还请息怒,只要把此事交由相关衙门妥善处理,责令各家补缴盐税即可。”
这建议老持成重,很是温和稳妥,刘观虽说心有私念,不过此建议到算是顾全大局,就连夏原吉都连声称赞,并不以刚才被他弹劾而心生怨恨。
唯有高坐九重的朱棣不屑一顾,只是盯着张灏,心说你小子和锦衣卫不清不楚的搅在一起多年,那谷王就是被你参倒的,现在到像个没事人似地,着实可恶?
清楚皇帝心意,张灏忽然开口道:“陛下,这盐商之事不难解决,刘观大人所言甚是,此外,包括贵族圈占的矿山林地,海船商铺,都请陛下下旨,从今以后一体上缴赋税!”
众位大臣惊讶不已,不过却知趣的都未开口,想看看安东侯说出这一番话来,到底有何用意?只有户部官员眼睛一亮,神色惊喜,只不过随意摇头叹息,心想此事何其之艰难。
这明朝开国之初,百业待兴,朱元璋农民出身,生平最是痛恨贪官污吏,地主富豪,他的理想是天下之民各司其责,安心休养生息,其中农民专心务农,商人专心贩卖商品,军人世代为国尽忠,匠户子承父业,其中农户为国家之本,人数最多,就兴办教育科举已安其心,设立锦衣卫严密监控天下官吏富豪,稍有贪墨之举就剥皮处死。
又划分户籍,鼓励农桑,重视天下农户,轻视其他阶层,下旨商贾与匠户等同为贱业,子孙后代不得为官,想法可谓是极端理想主义了。
而为了保证朱家江山永固,一面大肆杀戮功臣,一面承诺与勋贵甚或是士大夫阶级共享天下,其中勋贵经营买卖不用交税,而秀才以上则终生不用缴纳任何赋税。
开国之初利益集团刚刚兴起,这天下百姓众多,损失些许税收自然不显山不显水,可几十年过去之后,这利益集团好似滚雪球一样壮大,现如今各家强占矿山林场,江河湖海,大肆购买良田,每年鲸吞的财富数量极为惊人,虽说矛盾并不突出,在场众人又同是既得利益者,对此即使有所察觉,但也往往不愿理会,只有张灏深知其中利弊,深知这是葬送大明王朝的重要祸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