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张灏真有些措手不及,其实他哪里是在哗众取宠,只是不习惯给人磕头而已,另外确实另有深意,想借此引起皇帝的注意,好由此引起朱棣的兴趣,有机会的话,唤来过去谈话。

但是这目光如炬的判断,却让他惊疑不定,只有下意识的大喊道:“本将名叫张灏,不敢提及祖父名讳,请圣上见谅。”

“本将?哈哈。”皇帝朱棣仰天大笑,笑声有说不出的欢愉,看得张灏心中暗暗诋毁,反正如今你春风得意,大权在握,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自是心情极度愉悦,估计是不会为难于我了。

朱棣笑了一阵,衣袖一挥,冷哼道:“平身吧。”

“谢陛下。”呼啦一下,所有少年全都站起,一个个跪了这么久,自然全都腰酸背痛,只是不敢动弹分毫,只有强忍着身体不适,表面上却精神抖擞,好似久练操场的精兵强将。

似乎今日皇帝的兴致不错,也没有理会张灏,只是背着手来回走了一圈,朗声道:“今日招你们前来,原本想查看下各自的武艺,是否有了些长进,只是如今大军刚刚出边,朕心中牵挂,也没了骑马游猎的兴致,朕就借此考校下大家,毕竟都是功勋武将的后代,对于兵事都是家学渊源,朕问你等,今次大将军邱福统帅十万大军,能否顺利击溃前朝余孽,大胜班师回朝!”

“启禀陛下,小臣父亲一生戎马生涯,英勇善战,身边还有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为左、右副将,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不但都是战功赫赫的名将,就是那十万精锐军士,都是百战无敌的勇士,此去北方,定能一举击败前朝余孽,大涨吾皇声威,扬我大明军威于天下四方。”

第027章 语出惊人

其实对于永乐皇帝朱棣来说,因其继承大统的方式,并非名正言顺,这一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不守规矩,敢在任意方面稍有逾越,其人往往会罢官下狱,举凡面圣的大臣,就算不是在朝堂之上,也得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

比如汉王朱高熙,就曾在靖难之役救过他父亲的命,一时激动之下,朱棣还曾经说过,‘你兄长体弱,这未来继承大统,还得由你当之’。当时真是听的朱高熙心花怒放,往后日子更是拼了老命的冲锋在前。

可是随着朱棣登基之后,对于这位无论是长相,气质,战功,还是性格都酷似他的儿子,却把当日一事抛在脑后,其中里面固然多种原因,但自古帝王家的传统,都是立长立嫡不立贤,以皇叔,皇长子身份(其时三个哥哥都已故去,朱棣排行第四,也算是皇长子)夺了侄儿皇位的朱棣,打着反叛旗号的理由,其中就有这一条,一登基更是全面恢复太祖朱元璋的国策,就是怕世人说三道四。

考虑到太子朱高炽毕竟是长子嫡子,即使其人不为他所喜,又肥胖多病,腿脚又疾,还是顾虑到规矩和名正言顺,这才没有实现当日诺言,反而历史又一次惊人的相似,跟他父亲朱元璋一样,把希望寄托在孙子朱瞻基的身上,反而对于战功卓著的儿子朱高熙,先是把封地改为云南,接着也算是变相的软禁在京城。

这自古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历朝历代都很少有大臣时刻跪着觐见皇帝,但从永乐朝开始,一直流传到清朝末年,凡是入宫见圣,或是平日撞见皇帝陛下,这跪倒连番叩首,就演变成了一种森严铁律。

不过此时情形毕竟有其特殊性,一生戎马生涯的马上皇帝,对于面前这些后辈,尤其是年少的张灏,不管是出自怜惜,念着当年张玉为其战死一事,还是其他原因,心里反而很奇怪的没有见怪。

对于张灏的辩解,但是非常赞许,确实如他所言,这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当着圣上面前,这口出粗言秽语的都是家常便饭,就是皇帝自身,气急了也会偶尔蹦出几句骂人的话。

威严不是靠身份得来的,尤其是统帅千军万马,这身先士卒,能让手下誓死效忠,确实是靠真刀真枪,从沙场上一点点挣回来的,打仗时偶尔来几句脏话,反而能让目不识丁的兵士,更加体会到上位者的亲和一面,反而更能增加好感,演变成崇敬亲近,最终深深的盲目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