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辛亥革命以来,东蒙草原的统治者走马灯般换来换去,很多百姓早就被换得麻木了,心中几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国家与民族的概念。然而,这一刻,有幸听到赵天龙陈述的新兵们脑海里,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却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小鬼子根本没把中国人当同类看,哪怕他们在东北、察哈尔和关内扶植了一个又一个傀儡,哪怕他们口口声声宣称什么东亚一家。事实上,在他们眼里,大伙都是牛羊和奴隶。无论你是汉人也好,蒙古人,达斡尔、鄂伦春也罢,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随意宰割欺凌的对象,从根本上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那东北的老少爷们呢,难道就这么忍着?!”一中队副老侯听得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追问。
“怎么可能?!从红爷他们那一拨人起,这么多年来,东三省的老少爷们,反抗就没停止过!”赵天龙揉了揉有被酒精烧木了的脸,回答的声音非常响亮。“往大了数有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周保中、赵尚志,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在绿林道上大伙提起来,都偷偷地挑一下大拇指。往小了数,长春城外不远处就活动着好几支游击队,有咱们的,也有国民党那边的。天天给那个傀儡皇帝上眼药!有一年关东军忙着往口里调兵,结果前脚刚刚上了火车,后脚伪满洲国的警备队就被游击队给干翻了。几支游击队联合起来,差一点儿就直接打进长春城里头。吓得狗皇帝赶紧向关东军求救,用火车把鬼子兵又给拉了回来!”
“够种!”“是爷们!”众干部战士齐声赞叹。相比草原上的星星之火,东北三省的抗日队伍无疑规模更庞大,建制更众多,取得的战果也更傲人。但大伙也不会因此而妄自菲薄,毕竟黑石游击队,在方圆五百里范围内也是独一份,也曾经让小鬼子头疼无比,寝食难安。
作为新上任的代理大队长,此刻更能吸引张松龄注意力的,却是另外一些细节。“你刚才说小日本儿把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大多数都运回他们自己的老家去了?!粮食是不是也这样?大部分细粮都运回了他们的老窝,所以才不准当地老百姓购买大米和白面吃?!”
“不光是粮食和日常杂货,还有药材,皮毛,也都成船成船地往他们老窝里头拉!不过我都是听黑市上的掌柜们说的,自己没亲眼看见!”赵天龙被问得微微一愣,想了想,迟疑着回应。
“这场仗,估计把小鬼子自己也拖拉够呛!”张松龄立刻展颜而笑,非常自信地分析。“小鬼子原本以为三个月就能征服中国,结果马上就三年了,还没看到希望。上百万军队人吃马嚼,还得给汽车提供油烧,给士兵提供子弹。就凭他们那几个小岛,我估计以前积攒的家底,也踢腾得差不多了!”
“嗯,这话的确有道理!”赵天龙点点头,带着几分醉意,小声接茬,“我在长春那边,还见到很多日本人开的窑子。据当地商贩说,里边都是在日本国内吃不上饭的女人,借钱买了船票,跑东北来卖!”
黑石游击队虽然是座不折不扣的和尚庙,但是并不意味着大家伙都能做到清心寡欲。特别是对于一些曾经成过家又失去了它的男人,半夜里的孤独滋味最是难熬。猛然听见赵天龙提到了日本窑子,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虽然耐着游击队的纪律不好打听里边的细节,但话里话外,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兴趣,“怎么,龙爷没去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日本娘们漂亮不?接不接咱们中国人的生意?!”
“对啊,龙爷,日本女人什么滋味啊!你没偷偷违反纪律吧!”
“滚!”赵天龙抬起手,给了问得最欢的家伙一个爆凿!“我是那种不自爱的人呢么?况且我腰里时刻别着盒子炮呢,哪敢随便脱衣服?!”
“不过!”偷偷看了一眼张松龄的脸色,从后者眼睛里没看到明显的不愉快,于是赵天龙就决定给大伙过过嘴瘾,“不过我听当地黑市商人说,那些日本女人是来者不拒的,只要你能付得起钱,不管是不是日本人,她都肯接。至于收了钱之后,还肯不肯再把你当大爷,就很难说了!反正,我认识的几个在当地有头脸的人都不肯去光顾她们。也不知道是怕她们拿了钱后立刻翻脸,还是嫌弃她们长得寒碜!”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特别是几个成过家的男性干部,笑容看起来格外龌龊。
无意间被大伙把话题岔开了这么远,张松龄当然没心思再继续分析日本国的国力能否继续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但是他又不愿意让大伙继续把精力放在日本妓女身上,便轻轻咳嗽了几下,低声问道:“小鬼子对紧俏货物控制得那么厉害,你和郑小宝两个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把交通员派出去之后,就开始后悔,唯恐他闹出动静太大,引起了当地警察人的注意力,把你们两个置于危险之地!”
这完全属于废话,真的要是出了事儿,赵天龙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回得来。但是郑小宝听到了,却觉得心里头非常舒服。迫不及待跳出来,大声炫耀,“没有,龙哥面子大着呢。当地黑白两道,都能找到熟人。我们对外又宣称,是替白音小王爷收购药材。所以除了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没长眼的小蟊贼外,基本没遇到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