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草原上严冬已至,刚刚遭受了一场重大挫折的游击队在寒风和暴雪的夹击中艰难求生,周黑碳却又突然带着比游击队所有兵力一倍还要多的人马赶了过来,若说他只是想向游击队表示一下慰问,凡是智力水平正常的人,有胆子相信么?
“小郑已经迎上去了,但是到现在还没响枪,说明周黑炭并不没打算跟咱们兵戎相见。既然不打算兵戎相见,无论是他单枪匹马来了,还是带着队伍来了,都是咱们游击队的客人。咱们这些做主人的,都不能失了礼数!”目光迅速从大伙脸上扫过,红胡子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每一名被他目光扫到的游击队骨干,都默默地点头。是啊,无论周黑碳带多少人前来,只要双方还没动手火并,他就是游击队的“客人”。大伙这些做主人的,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否则,只会令对方越发看低了游击队的实力,接下来的行为愈发有恃无恐。
“大队长说得有道理,越是在这种时候,咱们越是得端起几分主人的架子来!”张松龄第一个理清了思路,主动站出来替红胡子分忧。“我看这样吧,由我和赵中队长各自再带一个骑兵小队,到营门口夹道欢迎周黑炭。我们三个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彼此之间有话可以说得更直接些。王队和大伙在营里头该宰羊就宰羊,该烧开水就烧开水。周黑炭大老远顶风冒雪地来看咱们了,咱们怎么着也得给他弄上一口热乎吃的!”
“大老远”和“顶风冒雪”几个字,他故意咬得非常重。大伙都是老游击了,一听,就知道新任副大队长点明了对方的劣势所在。的确,独立营的人马多是多了些,可大雪天连续赶了几百里的路,此刻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真的动起手来,在游击队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周黑炭未必能赚到多少便宜走!
“行!我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大队长红胡子嘉许地点点头,对张松龄的提议表示赞赏,“迎接贵客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老赵了,其他事情我来安排。老郑,你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起来。老冯,你找几个人人,骑着马去给在临近两片绿洲里避难的老乡们也送个信过去。免得等会儿营地里有热闹可看的时候,不小心吓到了他们!小周,你带几个人去抓羊!老张,烧开水的事情交给你,顺便在营地内多点几堆篝火。咱们手头帐篷不够,客人大老远来了,烤烤火驱寒的招待总是能做到的!”
两位正副队长表现越镇定,大家伙心里越觉得踏实。纷纷大声答应着,转身出外去执行命令。
趁着大伙都忙碌的时候,红胡子起身将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送到了帐篷外,一边走,一边低声跟二人商量决定一些具体的细节安排。待将后面二人送到营地门口了,整个“招待”方案也基本完善了起来。除了先前的布置,又多出了几处“体贴”的准备,尽量要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
两个骑兵小队早已在门口集结待命,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郑重向红胡子敬了个礼,然后纵身跳上了马背。“驾!”随着低低一声催促,二十多匹骏马齐齐张开四蹄,飞一般冲进了漫天风雪当中。
沙漠地带缺乏山丘和树木遮挡,北风又冷又硬。夹着米粒状的小雪砸在人的脸上,像刀子割得一般疼。然而,张松龄的心里却是烫得厉害,像里边埋着一团烈焰。他是黑石游击队的副大队长了,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弟兄们通过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将黑石游击队交到了他的手上。大伙相信他能将这份基业传承下去,相信他能带领整个游击队重新振作起来,再塑辉煌。
虽然他加入游击队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零几个月,可大伙却相信他更甚于已经在游击队中跟大伙并肩战斗了十几年的老郑。他不能,也不敢辜负这份信任,哪怕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如何应对周黑碳的突然到来,便成了他出任副大队长之后的第一脚。踢出去,今后的工作就可能是一帆风顺。如果不小心在这道门槛上崴了腿,恐怕今后即便有红队和赵天龙的全力支持,在大家伙眼里,他说话的效力也会打上一个巨大的折扣。今后的工作也会平添许多变数和困难。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听见赵天龙在耳畔大声说道:“你别太着急了,我了解黑子的为人,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啊——!”风太大,张松龄只听到了最后半句,愣了愣,扯开嗓子大声回应,“你说什么?谁的本性并不坏!”
“我是说周黑碳!他只是不幸做了马贼头的儿子,才不得不继续当马贼。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像黄胡子一般!”赵天龙侧过头来,欠着身子冲张松龄的耳朵叫喊。
“噢——!”这回,张松龄终于听清楚了,同时心里又多出了几分困惑,“那你认为,他干什么来了?总不会是怕咱们队伍损失太大,给咱们送兵源和补给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