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三井橘树恼羞成怒。用汽车拉着派遣队和满洲防卫军恶狠狠扑向了八路军游击队的主要支持者,乌旗叶特右旗女王爷斯琴的领地,向对方兴师问罪。却又听闻了一个惊人的噩耗,斯琴女王爷居然罔顾其部落中一众长辈的劝阻,偷偷跑去五原城傅作义的防区,准备经那里前往重庆,接受只剩下了四分之一领土的中华民国政府策封。
万一这个计划得逞,大日本帝国就是再抢回四座黑石寨来,也得不偿失了。正在进行的满洲国西扩计划就要落空,而一直对外所宣传的,蒙疆自治是蒙古人自己的选择,也会成为全世界舆论的笑柄。
好在这件事发生在他三井橘树到来之前,算责任,也只能算在已经被召回关东军总部接受军事法庭审讯的前黑石寨顾问藤田纯二头上。要不然,三井橘树可就真的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见到,就得紧追着藤田纯二的囚车而去,要多倒霉,有多倒霉了。
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慌,他下令放火烧着了斯琴名下最肥沃的草场,以儆他人效尤。哪成想火势还没等形成规模,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雪,便将所有灾难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之中。
“怎么会这么不顺利?难道是因为我出征前忘记了去寺庙里敬香?!”望着黑色冰壳边缘处慢慢反射起来的太阳光芒,三井橘树心虚地想。作为一个北海道佃户的儿子,他对鬼神之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虽然这种畏惧,并不妨碍他在中国的土地上乱杀无辜。
“听说黑石寨旁边那个古怪的巨石祭坛很灵验,等改天收兵回营,我一定亲自去那里去做一次祷告!”踩着冰壳向前走了几步,他继续在心中悄悄嘀咕。
昨天夜里刚刚凝结出来的冰壳被马靴踩出了一串明显的印记,边缘处,无数冰茬交替着竖了起来,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将清晨的阳光反射到空中,与空气中的雪沫一道,渲染出无数颗五光十色的星星。
那些透过单薄的云层照到地上,再由地面上的冰雪反射起来星光很绚丽,嫣红姹紫,宛若繁花盛开。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当兵之前在北海道帮雇主赶马车送货的日子。无论天气多么寒冷,地上的雪下得多厚,他都要在太阳升起的同时,跟在马车旁边冒雪上路。万一出发的迟了,地面上的积雪被其他人的马车压成了冰辙,作为小工的他,就得付出额外的辛苦。遇到上坡,要用肩膀顶住车辕,防止车身顺着冰面往低处滑。遇到下坡时,则要死死地扳住车闸,防止车身失去控制,将拉车的马和自己一起压成肉酱。
好在那种令人绝望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经历了十余年的战争磨练,他终于摆脱了退役回家继续当佃户的命运,成为了一名大日本帝国军官。虽然职务到现在也仅仅只是个中佐,并且因为出身寒微和读书少等诸多原因,这辈子也不可能当上将军。但是至少,他已经不再是平民百姓。即便今后离开军队,也可以凭借这些年在东北劫掠所得和在军中积累的人脉,到东京的政府部门谋个职位,从此过上令同乡们羡慕不已的上等人生活。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保证自己不要像黑石寨前任顾问藤田纯二那样,被一群土匪折腾得铩羽而归。即便不能在任期内将地方上的共产党游击队和土匪马贼们消灭干净,至少,也要确保黑石寨不在失守,周围的其他蒙古贵族,不会再以斯琴为榜样,偷偷地跑去重庆向中华民国政府宣誓效忠。所以,他必须从藤田纯二那边笨蛋所犯下的错误中,汲取教训。从一开始,就对任何胆敢反抗大日本帝国统治的人痛下杀手。无论这种反抗是表现在明面上,还是隐藏在内心深处。
正在心中悄悄发着狠,有名鼻青脸肿的军曹跑过来,喘着粗气向他大声汇报,“长官,好消息,好消息,满洲自卫军那边,有好消息送过来了!”
“稳重一些!石原军曹!”三井橘树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呵斥,“别忘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军官,不是刚刚入伍的乡下农民!”
“哈伊!”打着拍上司马屁主意而来的石原军曹挨了当头一棒,心气立刻凉了半截。先鞠躬承认了错误,然后带着几分委屈解释道:“在下,在下刚才是高兴得过了头了。所以才表现失态。但满洲军那群废物,这次真的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三井橘树的眉头又皱了皱,脸上的怒色微缓和了些,沉声追问。
“是这样的,他们昨天奉您的命令去西南五十里外的三道沟设伏,果然等到了一条大鱼!长官,您的判断太准确了。简直比在敌军中安插了间谍还准!”石原军曹又鞠了个躬,带着几分崇拜的口吻大声回应。
听到这个消息,三井橘树心中的所有抑郁登时就飞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把揪住石原军曹的衣服领子,大声追问,“真的堵到了?!是哪支部队堵到的?大鱼呢,大鱼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