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倒在前往北平路上的学生队伍,不仅仅是他们这一支!随着对时局了解的渐渐深入,张松龄已经非常清楚的意识到,彭学文其实跟他自己一样,都是那场杀戮的受害者。他也非常清楚的意识到,彭学文与彭薇薇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极深。在彭学文内心里,有很大可能真的拿他当了妹夫,当作了自家亲人。这的确让他很感动,可彭学文遇事喜欢兵行诡道的风格,同时也令他非常地不适应。有意无意间,就想尽量与对方拉开距离。
作为一个心思单纯,社会阅历有限的年轻人,张松龄本能地更喜欢跟赵天龙、石良材这种同样心思比较单纯的人交往。哪怕是廖文化,虽然说话粗俗了些,性格也不见得有多光明,站在一起时,给他的感觉也远比彭学文给他的感觉可靠。至少,廖文化耍弄的那些小伎俩,张松龄几乎用不了花太多心思就能拆穿。而彭学文如果想对付他,恐怕他上了当很久之后,只要没旁观者提醒,都不会有所察觉。
关于下一阶段如何与黑狼帮、彭学文等人联手,三方一道对付小鬼子,赵天龙心里还有很多奇妙的设想。然而见张松龄情绪不是很高,他便非常体谅地打住了话头。老疤瘌本来也想借机再自吹自擂一番,但听张松龄说他跟当日混入城内的几位好汉很熟,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三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几天后,终于又赶回了喇嘛沟。将马车和车上的货物一并交给了山脚带队巡逻的郑小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游击队的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里,红胡子正在给几个中队长和小队长们上基本战术课,听人汇报说赵、张两位中队长将疤瘌大夫请回来了,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木炭条,带领大伙远远地迎了出来。
“报告大队长,疤瘌医生请到。他佩服咱们游击队敢跟小鬼子拼命,主动宣布所有诊费全免,并且另外捐献了一大批物资给山上!”见到红胡子,赵天龙身上的骄横之立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小跑了几步上前敬了个军礼,同时大声汇报。
一看老疤瘌那鼻青脸肿模样,红胡子就猜到了所谓的“义诊和捐献”是怎么回事。先狠狠瞪了赵天龙一眼,然后快走几步,牢牢拉住了老疤瘌的手,“哎呀呀,大老远把您给请来已经够麻烦您老的了,怎么好意思还让您老人家破费?!”
“我……”老疤瘌本想说自己是被入云龙逼上山,那一大车物资也是被入云龙强买强卖,但想到白俄人关于苏联共产党如何血腥镇压共产党份子的谣传,就立刻失去了打小报告的勇气。把手从红胡子的手中挣脱出来,在裤子上用力擦了几下。他像个小学生般仰着头回应,“不麻烦,不麻烦。能帮上游击队的忙,是我的荣幸。伤员们住在哪?我现在就可以替他们诊治!”
第二章 磨剑(11)
“那可不行,您老远道而来,怎么着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心里虽然恨不得将老疤瘌立刻拉到病床前替伤员们医治,红胡子却非常客气的拒绝。
自打进了游击队的山门,老疤瘌心中就一直敲着小鼓。唯恐红胡子象传说中的苏联共产党人那样,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当作共产党分子给镇压掉。所以刚一见面就拼命卖好,只希望对方念在自己态度积极的份上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条生路。谁料红胡子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凶残,反倒对他客客气气。这令老疤瘌的心里愈发恐慌了,以与年龄不相称的敏捷向前窜了半步,扯住红胡子的衣袖大声喊道:“不用吃饭,不用吃饭!我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饿,不饿!我有一件重要情报,需要当面向您汇报!”
“重要情报?!”红胡子诧异地看了一眼满脸惶恐的老疤瘌,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含笑不语的赵天龙,皱着眉头询问:“那就到会议室里头说吧!刚好我让伙房烧了奶茶,您老先喝上几口润润嗓子!”
“唉!唉!”老疤瘌连声答应着,跟在红胡子身后走向了会议室。不待大伙全部落座,就迫不及待地喊道:“洪爷,您老这回可是亏大发了!黑狼帮趁着您老把日本皇,把日本鬼子拖在外边的时候,一举拿下了黑石寨!”
一边喊,他一边偷偷观察众人的脸色。期待能看到几张怒不可遏的面孔。谁料屋子里的人反应都非常平淡,好像黑狼帮拿了县城,与游击队拿下县城根本没任何区别一般。
这让老疤瘌预先在心里准备好的其他说辞全都失去凭借,尴尬地收起了满脸义愤,讪讪地看向赵天龙和张松龄。却见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也没有半点儿恼恨他从自己头上抢功的意思。只是各自端着只木头碗,“吱溜吱溜”不停地往肚子里猛灌奶茶。
“您老,您老已经知道了?!”老疤瘌最后将目光转回红胡子身上,讪讪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