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赏这个背影。不同于他所熟悉的任何八路军干部,也不同于他听说过和想象中的任何共产党人。结实,可靠,又激情四射。快速追了几步,张松龄也学着红胡子的模样,将一名伤员架上了自己的肩膀,“小心些,别抻着伤口。你的马在哪儿?我扶你过去!”
“不,不用!”憨厚的伤员不愿意给他添麻烦,挣扎着回应,“我自己能走,你,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第一天来就伺候……”
“你再说我是客人,我就跟你急!”张松龄瞪了对方一眼,大声打断,“咱们王队长都没拿我当客人看,你跟我见什么外啊!赶紧着,老子还得去扶别人呢!”
伤员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伸手指向自己的坐骑。张松龄慢慢扶着他蹭了过去,慢慢将其搀上马鞍。才松开手,对方的身体就猛地晃了晃,差点儿一头从马背上摔将下来。
“小心点儿!”还好张松龄手疾眼快,抢在伤员掉到地上之前,再度将其扛住。对方则闹了个满脸通红,喘息了半晌,才讪讪地解释道:“我,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你,你再帮我一下,这回我肯定不会再掉下来!”
“等等,让我想想别的办法!”张松龄摇摇头,拒绝了伤员的请求。对方失血有点多,即便勉强在马鞍上坐稳,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而此地距离游击队总部至少还有小半天路程,伤员即便再咬紧牙关也不可能坚持到终点。
其他正在照顾彩号的游击队员们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习惯性地纷纷将目光转向红胡子,朝自家队长求救。红胡子心里也很着急,摊开双手,大声说道:“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砍树做担架?!做好后拿绳子拴在两匹马中间,怎么也比用手抬着轻松一些!”
“倒不如用汽车,反正咱们也得把汽车整回老营去!”赵天龙恰恰扶着一名伤员走过来,听到红胡子的话,顺口提议。
“车要是没坏,早被小鬼子开着跑了,哪还轮得到咱们?!况且咱们这些人里头,也没人会摆弄方向盘!”红胡子愣了愣,悻然回应。话音未落,又迅速抬起手,狠狠给自己脑门子来了一巴掌,“我可真快笨死了,刚才自己还说要拿马拉着汽车走呢,这功夫又找什么司机?!来人,把伤员都给我抬汽车上去,把弹药箱子和迫击炮也给我搬上去。赵队长,你最熟悉马性,负责在前面赶车。老吕,带几个人在后边推。小张跟我两个坐驾驶楼,一起研究怎么拐弯!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还伺候不了一堆铁疙瘩!”
“呵呵呵……”被自家队长滑稽的举止逗得哈哈大笑。没有负伤和伤势不太重游击队员们纷纷抬起重彩号,将他们和缴获来的枪支弹药一道,小心翼翼地摆进了汽车的货厢。赵天龙凭借经验从缴获的战马里头挑出了八匹看起来最温顺的,组织人手拿绳索将它们分前后两排绑在了车头前。副队长吕风则带领所有身上没伤的队员站在了汽车后,用双手紧紧顶住车厢板。
“都准备好没有!”红胡子从驾驶室里头探出半个身子,向所有人发出询问。
“好了!”游击队员们齐声回应,心情因为即将开始的新鲜尝试而变得极为兴奋。对于他们来说,这辆因为失去动力而被鬼子丢在战场上的汽车绝对是一件稀罕事物。甭说坐在上面,哪怕是拿手摸上一摸,都算开了洋荤。
“准备好了那就听我的命令!”红胡子的兴奋劲头不亚于任何人,单手把着车门,另外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一、二、三!”
“一、二、三!”“驾!”“走勒!”随着整齐的号子声,人和马一起发力。最外侧只有一层薄铁皮壳子的汽车颤了颤,晃晃悠悠向前移动。转眼之间,就被拉出了四、五十米。
“赵队长,稍微悠着点儿!前边的路上草太多,马蹄容易打滑!”半个身体露在驾驶室外边的红胡子挥舞手臂,大声指挥,“老吕,你们不用推了。这玩意儿比咱们想象得轻多了!喂喂,车厢里头的那几个,给我老实儿躺好,不准把着厢板子往外看!说你呢,赶紧给我躺回去!小张,小张,方向盘把稳点儿。别老画之字行不行,再画,咱们就都掉河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