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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校对版] 酒徒 1861 字 2022-11-13

用来绑长发的头绳,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那是为孟大叔带的孝。可是,此时此刻,在油灯下,却倒映出绚丽的鲜红。“怎么变成了红色的……”张松龄揉了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愕然发现,孟小雨正从一个前些日子用柳树条编的箱子里,缓缓取出一对粗大的红色蜡烛。

“你什么时候买了蜡烛回来!”没喝太多的酒,他却已经不胜酒力。抚着自己的额头,晕晕乎乎地询问。为了避免被鬼子兵盯上,最近几次下山赶集,他都只能把孟小雨送到集市外,然后在约定的地方,等对方归来。所以对方买了什么东西,用猎物换了多少钱,他根本未曾仔细看过。

孟小雨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张松龄的询问。她慢慢地将红色的蜡烛摆在床边的柳条箱子上,慢慢地点燃。跳动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也将她的脸照得如蜡烛一样红润。

“小雨……”张松龄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想要站起身来阻止,心脏却沉甸甸,压得他没法做任何动作。

那种发自心底的沉重,甚至令他无法平稳呼吸。只觉得在沉重心脏内部,还有一股雄浑的热浪喷涌而出,从胸口一直涌上头顶,然后又从头顶涌过后颈,脊梁,大腿,小腿。自双脚、膝盖循环一圈,再度返回心脏,与另外一波热浪汇集在一起,将他自己象蜡烛一样点燃,点燃。

一刹那,整个山洞全都变成了红色,如梦似幻。梦幻般的十丈软红中,孟小雨微笑着走向他,长发披肩,烛光为衣。

山洞外,月光如酒。

第二章 出塞(1)

儿臂粗的红烛跳动着火焰,将天与地烧得一片通红。

滚滚红尘当中,孟小雨含笑而来,抬手解开系发头绳。乌黑的长发流瀑般淌下,淌过的她肩膀、锁骨和高耸的双乳。烛光将她全身的皮肤都镀上了一层鎏金,美丽得令人不敢凝视。张松龄焦急地伸出手去,“小雨,不要……”

他的手推了个空,翻身坐起,烛光、红尘和孟小雨都消失不见了。眼前只有一面被油灯熏黑了的土墙,夏日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纸打在墙壁上,将每一处污渍都照得分外清晰。

又做梦了!张松龄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自己的影子苦笑。离开龙泉寨这半个多月来,他已经不止是第一次梦见同样的场景。小雨含着笑穿过烛光,抬手解开红色的头绳……

每个梦境,也都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就像一部残缺的电影胶片,无论他是立刻醒来,还是继续沉睡,都无法将其补充完整。

现实中,张松龄的记忆也是同样的支离破碎。黑色的小酒坛,红色的蜡烛,简陋的山洞,还有孟小雨小麦色的皮肤,决绝的笑容,构成了那天晚上他能想起来的全部画面。接下来的画面就第二天早晨,自己呆坐在孟小雨平素养病的草垫子上。对方则兑好了一盆水,温柔地替他擦手擦脸……

至于自己酒醉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或者没做什么,张松龄全然想不起来了。那段记忆仿佛被一个高明的外科医生从脑海里给剪掉了,没留下任何痕迹,也没留下任何伤口。

而孟小雨在经历了那个晚上之后,就变得愈发干练了起来。非但将他的行礼给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他下山时应该穿哪件衣服,哪双鞋子,取哪条道路向北,从哪个关口出塞,都越俎代庖地给规划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