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不利,那是要被撤职处分的。而一旦失去了保安队长这身官皮,他就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谁见了都要躲着走,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丢了身份街头小混混朱二。非但再不会被当地大户们众星捧月一般供着,恐怕有人还要趁机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都不得翻身。
即便不会被撤职处分,一旦失去了山本中尉的欢心,恐怕他这个保安队长也当不长久。要知道,眼下平定县城盯着保安队长职位的人,可不止是一个两个。随着南京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开,改朝换代,已经成了很多人眼里不可更改的现实。既然已经避免不了江山易主了,那么再帮日本人做事,就不能算卖国,而是要算成善于审时度势。当年大清入关的时候,那些善于审时度势的家伙们,不都发达了么?!至今山西商人们提起八大皇商来,谁不是羡慕得两眼放光?!谁还会记得他们当年勾结女真人出卖了多少自家同胞?!
朱某人只是比其他竞争者看得更远一些,或者是更敢赌一些,凭着带领日军追杀国军伤兵的功劳,才把保安队长的职位抢先一步攥在了手中。那些潜在的竞争者们当然不会服气让一个昔日的小混混骑在自己头上,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山本中尉面前给朱某人下蛆。而朱某人如果想保住眼前的富贵荣华,就必须竭尽全力将野田军曹被战马压死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消减到最小。至于消减的办法么,恐怕眼下最合手的一个便是……
猛地一咬牙,他用恶毒的眼睛扫视整个战场,“鲍六子,李二蛋,胡三孬,韩大疤瘌,你们四个跟我走,其他人,给我钉在这里,千万别让树林里那个家伙有机会冲出来!”
“是!”被点到名字的四个伪军早就不想继续跟树林里的神枪手对峙了,一个个蚯蚓般,倒退着往战场边缘爬。三名幸存的小日本鬼子见状,立刻暴怒,端起三八枪,趴在地上,呜哩哇啦地冲着朱成壁大喊大叫。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虽然职务比这几个日本小兵高得多,朱成壁依旧得给对方当孙子。趴在地上,朝几名日本鬼子不断比划,“我的,进村子里的,抓人,放火,抓人放火的干活。那个国军中尉肯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咱们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咱们用这里的村民做人质,人质的干活。逼他投降,投降!”
“绑票,绑票,太君懂我的意思。我的绑票的干活,太君们在这里,盯着,盯着的干活!”
“太君不能动,小心,那个人枪法太准。咱们硬拼的不要,智取的干活!”
接连比划着说了好几遍,鬼子们才终于明白了朱成壁的是条好狗的干活,趴在地上,悄悄地冲他挑起了大拇指。朱成壁高兴地把脑袋当尾巴晃了晃,然后带着麾下爪牙,迅速向后爬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三八枪的可瞄准范围之外。
张松龄在树林中,将鬼子和伪军们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猜到那个伪军头目接下来肯定不会干好事,但双方间隔的距离太远,伪军们又将身体贴在了地面上爬行,他根本无法打得中。而趴在原地的鬼子和伪军们,也不肯再给他轻松瞄准的机会,将三八架在地面上,不断朝树林内盲目射击。
“啪!”“啪!”“啪!”“啪!”,子弹打在张松龄藏身处附近的树干上,掀起一片片暗绿色的树皮。他谨慎地还击了几枪,但打在了鬼子和伪军们身边地上,除了将对方吓了一跳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意义。
接连几颗子弹落在了空处,让伪军们士气大受鼓舞。他们终于发现,树林里的那个神枪手,也不象自己想得那么可怕。至少说,在自己这边的人将身体压得足够低的情况下,那家伙再也创造不出先前五颗子弹要了四个人命的奇迹。有名脸上长者青色胎记的家伙存心在鬼子们面前表现,将脖子抬起来,大声威胁,“喂——,树林里的人听着,赶紧把枪扔出来投降。皇军的大部队马上就到了,那时候,你再想……”
“乒!”一颗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点红光。脸上有胎记的家伙赶紧将鼻子埋进泥土中,同时伸手朝自己的脑袋上乱摸。热乎乎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淌下,将他的眼睛照了个通红。
“救命啊,我中弹了,我中弹了!”脸上有胎记的家伙惨叫着,在地上来回翻滚。肚子里的屎尿顺着裤腿,淅淅沥沥而出。距离他最近的鬼子兵被熏得直犯恶心,探过枪管,用力狠捅,“八嘎特内俄妈哟啊……”
“啊——”脸上有疤瘌的家伙听不懂日语,还以为太君们想替自己迅速“解决”痛苦。眼皮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其余的伪军们觉得自家的脸都被此人给丢尽了,索性将脑袋扎在青草丛中,彻底做起了缩头乌龟。
鬼子们和伪军们不抬头,张松龄就找不到下手机会。想了想,轻轻冲孟小雨和大牛两人使眼色,“上山,把他们引到山里去,咱们再想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