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张松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答应。孟小雨可听不出苏醒话里头的调侃之意,端起饭盒,勺子在里边“当当当”猛一阵搅动,“还病号饭呢,做得跟猪食一般。你躺着别动,我把饭和菜搅均匀了喂你!”
猪就猪吧,反正我现在动弹不得,有人喂就不错了!张松龄把眼睛一闭,张开嘴巴任对方填鸭。
比起前几日缴获的日本罐头来,医务营的病号饭,的确非常难以下咽。被孟小雨喂了几大口之后,他就失去了继续“受罪”的雅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想吃了,剩下的你扔了吧!”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孟小雨大声嚷嚷,端起勺子想继续往张松龄嘴里硬塞。后者却不肯配合,紧咬牙关。孟小雨塞了几回都没得逞,气得将饭菜往自己嘴里一放,含混不清地数落,“再不好吃,这也是饭!倒掉了不是糟蹋粮食么?你不吃,我替你吃!今天就先放过你一次,下回可不许挑食了,啊!”
“嗯!嗯!”张松龄哭笑不得地回应,心里巴不得苏醒早点儿散完步折返回来。跟他聊如何对付鬼子,虽然很容易露怯,但无论如何也比应付床边这个山里妹子难度小一些。
谁料老天非不从人所愿,闭着眼睛硬捱了片刻,没把苏醒给捱回来,门外倒是传来了吴大姐那爽朗的声音,“小张,小张胖子,你终于舍得醒了?!醒了就赶紧滚起来干活,外边还有一大堆长官等着听你的汇报呢!”
第七章 满江红(24)
孟小雨甭看在张松龄面前装出一幅天不怕地不怕模样,听到吴大姐的声音,立刻像猫一样跳了起来,乖乖地站在床边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张松龄挣扎着想坐起来表示一下对上司的尊敬,可惜孟小雨没眼色上前搀扶,身体欠了欠,又疼得一头栽了下去。
“别,别起来,千万不要起来,一旦扯动了伤口,可就麻烦了!”有个看不出来年纪,但是慈眉善目的老者快步赶到,伸手轻轻按住张松龄的肩膀。他身后,则跟着二十七师师长冯安邦和刚刚从火线上撤下来的七十九旅旅长黄谯松,二人都笑呵呵地看着张松龄,满脸疼爱。
“长官,请原谅我的失礼!”不用想,张松龄就知道老者官衔恐怕还在冯安邦之右,咧嘴笑了笑,惭愧地表示歉意。
老者身上,当真是半点官架子都没有,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张老弟你是刚刚从火线上下来的大英雄,身上还带着伤,黄某怎么敢受你的敬礼?!黄某要是真的如此不近人情,不用别人来骂,光是化民老弟和克立老弟两个,就要拿眼睛瞪死我了!”
“多谢长官体谅!”张松龄又笑了笑,非常小心地回应。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初出茅庐的稚嫩读书郎,在没弄清老者身份之前,轻易不敢失了礼数。
“张连长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咱们娘子关前线的总指挥,辛亥革命元勋,黄司令长官!”敏锐地看出张松龄的拘束,黄谯松快步上前,笑着替双方介绍。“黄长官,张连长伤重无法下床,但对您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这个军礼,请容我替他向您敬了!”
说罢,站在张松龄身边,恭恭敬敬地向黄绍竑行了个军礼。黄绍竑点点头,笑呵呵地将手举到耳朵边还礼。然后又摇摇头,叫着黄谯松和冯安邦两个的字说道:“克立你也是,我跟你们孙长官两个是什么交情,你还跟我弄这一套虚头八脑的东西?!坐下,化民老弟,你也坐下。你们两个都坐下,咱们别让张老弟仰着脖子说话!”
“季宽公面前,哪有我们两个的座位?您老坐,我跟克立两个权给您老充当一回亲兵!”冯安邦笑着摆手,缓步走到张松龄床边,低声问道:“怎么样,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了?你这小子,跟你们苟团长一个德行。都象个拼命三郎一般,什么龙潭虎穴都有胆子往里头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