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前探路去,再胡咧咧,小心把鬼子给招来!”军官老苟又狠狠瞪了胡丰收一眼,低声怒喝。
胡丰收耸了耸肩膀,背着羊肉干跑到队伍最前方。石良材和张松龄因为与胡丰收走得太近,也遭受了池鱼之殃,被营长老苟一人赏了一大脚,低声命令:“吃,就知道吃。等吃拉了肚子,就不用去救人了。都给我去探路去,顺便跟老胡学几手真本事!”
石良材和张松龄委屈地互相看了看,结着伴儿去追胡丰收了。三个人组成排头兵,呈品字型沿着放羊的小路慢慢往山下溜,走着走着,胡丰收忽然又打了个手势,迅速蹲在了一块大石头之后。
“这回又是什么东西?!”石良材和张松龄二人翻滚着来到同一块巨石之后,探头探脑向外张望。小路在前方猛地打了个接近九十度的弯儿,由南向北折去。沿着路的右一侧,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断坡。而在断坡之下,则隐隐传来一阵哭喊声。
“是小鬼子!”胡丰收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极为狰狞,“正在祸害老百姓呢,你们两个在这里别动,我趴断坡儿那看看!”
“嗯!”石良材和张松龄两个点头答应,将盒子炮架起来,随时准备为胡丰收提供掩护。后者则像豹子一般,手脚并用地从巨石后爬出去,迅速接近断坡,扒住一丛低矮野山杏的枝条,缓缓探出小半个头。
断坡正对着的方向,是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庄。胡丰收匆匆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十几排院落。都是典型的河北民宅,户户朝南,房子的横向宽度远远大于纵向深度。院子里开着很多菜畦,油绿油绿的菜叶子青翠欲滴。
本该躲在黄瓜架下避暑的时候,院子里却没有人。所有村民都在朝村子北口跑,拎着大包小裹,背着锅碗瓢盆儿。而在村子南口,则有三名鬼子兵,背着刚刚抢来的鸡鸭,平端刺刀,大呼小叫地追赶。一个个兴高采烈,仿佛正在做一场非常有趣的游戏般。
村民中不乏精壮汉子,有的背上扛着麻袋、有的肩膀上扛着柜子,有的甚至还把做饭的铁锅背在身上。全身上下零零碎碎加起来足足有上百斤,也一点儿也没有拖慢他们逃命的脚步。而那些身体相对瘦弱的女人和孩子,则哭哭啼啼地拉着男人的手,唯恐丈夫或者父亲视自己为累赘,关键时刻将自己抛给后边的三个小鬼子。
“小鬼子又在唱哪一出?”不知何时,营长老苟已经潜到了胡丰收身边,拍了拍后者肩膀,低声询问。
“你自己看吧!”胡丰收把脸扭到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回应。
营长老苟没时间计较对方的语气,探着头迅速向断坡下张望。刚好看到一名鬼子追上掉队的老年村民,毫无怜悯地将刺刀从后背上捅了进去。
“啊——”老者大声惨叫,扑在地上,双手绝望地向前伸。鬼子大笑着超过他,刺刀上的血珠淅淅沥沥亮得扎眼。
“奶奶的!”营长老苟探出盒子炮,就想给小鬼子一梭子。但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之后,他又咬着牙将盒子炮缩了回去。太远了,超出了盒子炮的有效射程,贸然开枪,非但杀不死鬼子,反而会暴露大伙的行踪。
“那些胆小鬼!”胡丰收发怒的对象不是老苟,而是村子北口那些逃命的男人们。不下五十名精壮汉子,即便每人解下裤子来撒泡尿,也把三个小鬼子给淹死了。可他们居然任由掉队的父老乡亲被鬼子拿刺刀捅,谁也不敢回头。
“你和老朱、老黄两个,从前边绕下去,埋伏在路边。趁小鬼子不注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营长老苟估算了一下敌我双方实力对比,迅速做出决定。“我带着其他人从这里直接往下坠,在背后堵住小鬼子。能不用枪,就尽量不用枪。免得把鬼子的大部队给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