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打死的鬼子,算是替周大哥杀的;第二个,算是替田胖子和韩秋;第三个,则献给陆明与柳晶;第四个,要拿来祭奠彭薇薇;第五个献给魏爷爷;第六个……,一边跌跌撞撞地急行军,张松龄一边在心里计算,自己到底应该杀死多少鬼子才算够本儿。他出身于买卖人家庭,习惯性地锱铢必较。在把所有人的血债讨完之前,他决不准许自己掉队!
第一夜急行军,完全在兴奋中渡过。天亮之后,队伍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山谷里隐藏了起来,开始吃饭,休息。
整整一个白天,大伙都在睡觉。不准随意走动,也不准点火烧水。到了傍晚,则又爬起来,在军官的督促下继续急匆匆向北走。这回,张松龄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双腿沉得像灌了铅,腰杆子也酸的像被注射进了好几十斤老醋一般。
好在有石良材在旁边照应,不停地跟他小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他才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个整夜,没有拖大伙的后腿。在凌晨时分,二营和三营突然掉头向东而去,只留下一营,继续向北急行。
队伍在天完全放亮之后,潜进了一座茂密的森林。“吃些干粮,原地休息。解手要跟班长请假,去下风口。大解之后,必须挖土掩埋……”几个面孔陌生的军官,来来回回小跑着传递命令。疲惫到了极点的弟兄们立刻在沾满露水的草丛中坐下,拿出行军水壶,就着凉开水吃前天傍晚炊事班替大伙准备好的干馒头。然后随便用手在地上划拉几把,倒头睡去,不一会儿,林子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全营的排长以上军官,则聚在老苟身边开起了短会。石良材带着警卫班,在军官们身外围了个圈子,禁止任何无关的人靠近。张松龄属于老苟着力培养的亲信,虽然没有具体军衔和职务,也被允许旁听。只是他没有任何军事素养,对大伙的话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我昨天跟老纪挑了这里,二营和老纪自己挑的则是这里和这里。”在军官们面前,老苟便不再是那个满脸激愤的形象,非常镇定地在地图上点了几下,低声说道:“从距离上看,咱们比二营和三营都占了大便宜。但麻烦是周围地形比较开阔,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上去,相当有难度!”
一连长姓宫,是个红脸膛的山西汉子,说话时口音有些怪异,“如果照前两夜这个速度行军的话,顶多再走半宿,就能摸到那边。路上这两个镇子,是咱们必须经过的地方。如果我是小鬼子,肯定也要多少派出几个小分队,在镇子里担任警戒任务。以防有人突然从山中冒出来!”
“你们连派一个排弟兄头前开路,不准用枪,拿匕首和大刀解决他们!如果有当地人敢跟小鬼子勾勾搭搭,一块解决掉,绝不能留任何活口!”老苟眼眉一跳,迅速做出决断。
“行,等今晚太阳落山,我立刻把人派出去!”宫连长点点头,低声答应。
“如果我是小鬼子,这座桥……”又一名排长打扮的人,手指在地图上戳戳点点。
“从下游五里外,拉着绳子过去。然后派几个人在半路上候着,一旦咱们的人跟小鬼子交上手,桥上的守军肯定会掉过头来看。到那时……”老苟把手比了比脖颈,做了个抹的姿势。
“这个位置我记得有个山洼子,能藏不少人。头半夜咱们可以先在山洼子里缓口气,然后在凌晨三点前后……”
“如果我们在这里架上几挺机枪,即便鬼子来了援军,也能堵上一时片刻!”
“右侧再留一个排的人打阻击,只不过……”话还没等说完,一名黑瘦黑瘦的少尉已经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们排去吧,我们排有一半儿人都是从东北军溃兵里收拢过来的,都跟鬼子有血海深仇。”
“尽量把大伙带回来。回来后,老子亲自向上头举荐,放你出去当营长!”老苟自己才是上尉,却敢给别人开出与自己同级别的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