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丹士兵虽然勇气可嘉,不过面对着无论是体力上还是数量上都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河套将士,他们的抵抗相当的辛苦。也不能说是抵抗,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城破是死,战死也同样是死,那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点。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曼丹士兵更加的疯狂。
可是,他们赖以为豪的精神信念,并没有让他们压下河套的攻势。河套从起兵开始,一直让天下各方势力恐惧的便是他们战斗的信念和意志的坚韧。正是因为如此,河套才能一路从区区定州走向整个天下,然后横扫六合威慑宇内。
攻防战的损失,一般在一比二到一比三之间,占据了地利的防守方损失往往要小得多。不过,当对方的兵力超过了一定的限度之后,这个比例就会大大降低,而双方的士气、将领的指挥艺术以及天气情况等,也会影响到这个比例。萧士成麾下毕竟只有五万甚至还算不上是曼丹精锐的正规军和十余万面黄肌肉体力严重不支的民夫,当战斗顺利的时候,他们还能够忘记肉体上的疲惫,不过当战斗处于下风,他们的精神和信念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疲劳的程度也会加倍。
而且,民壮毕竟是民壮,他们不是军队,空有一腔的热血和死战的决心,但缺少战友的配合和丰富的沙场经验,根本就不是河套大军的对手。城墙上的河套士兵越来越多,曼丹民壮要么是当场战死,要么就是被挤下城墙,伴随着河套的铁血山河旗稳稳地插在城楼之上,昊天等人总算松了口气,大局已定,就算萧士成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在逆转局面了。
萧士成死了,而且比绝大多数的曼丹士兵都战死的早。他的将旗所在之地,乃是河套大军进攻的重点方向。战场之上,人命犹如草芥,即便是将军也不例外,萧士成在斩杀了六个河套士兵之后,终于被进攻的河套将士瞅住了机会,一刀下去,尸首分离。不过那个河套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将萧士成的脑袋提到手中,就被后面愤怒的曼丹士兵斩杀。而萧士成的尸身,很快就被无数支大脚踩成了肉酱,以至于河套在打扫战场的时候,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抓两个俘虏,问一下他们这一个多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看见城楼上的河套将士越来越多,骆祥连忙说道。
他很清楚河套将士的德行,所过之处,必然是寸草不生。如果不将这个问题弄明白,恐怕他睡觉都觉得不踏实。
亲兵匆匆离去,不过费了好一阵子的功夫,这才匆匆返回,然后将得到的情报告诉骆祥和昊天等人。
仙恋尘闻言,当时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秋沐和辛皎的承受能力虽然较强,不过也是脸色苍白,倒是张月婉熟读诗书,而且心智坚韧,闻言只是眉头一皱。
良久,昊天这才感慨地说道:“人竟相食,没想到萧士成和城内的曼丹士兵居然能够坚韧到如此程度。”
不错,在没有任何粮食,便是连树皮草根都被吃完的情况之下,城内军民唯一能吃的,就只有人。先是城内的女眷,然后是老弱病残,然后是体弱之人,就这样,在河套的封锁之下,曼丹军民顽强的支撑了下来。
骆祥和玄机也满脸的震惊。人吃人的事情,神州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每逢大乱粮食短缺的时候,便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情况。只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城内的曼丹军民居然能够顽强如斯。良久,骆祥总算是张口说道:“主公,等密丰城破之后,一把火将其烧掉吧。”
昊天点头,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他不介意杀人百万灭国屠城,不过对于人吃人的事情,他始终难以接受。就像是金花三越之所以会招来灭顶之灾,就是因为他们曾经在大湖路制造了两脚羊事件。但这件事情毕竟是曼丹自己的家事,如果站在一个客观的对手立场,昊天也不得不承认,萧士成和城内的军民确实意志坚韧。
密云城破,曾经叱咤风云,打的神州王朝苦无招架之力的塞外强国终于灰飞烟灭。虽然在辽阔的东北大平原上必定还会存在着东北三国的残余,不过这对河套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在未来的五到十年之内,河套骑兵会好好的光顾这里,直到将所有的残余势力全部拔起为止。昊天的心肠虽然会出现间歇性的心软,不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点他还是相当清楚。只是在面对着自己的族人的时候,他往往不能如此的果决罢了。
骆祥有些惆怅,看着逐渐在大火中化为废墟的密丰城,他沉默无语。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弘烈帝远征失败,东北三国开始崛起之时。其后,东北三国和清风帝国一个蒸蒸日上,一个日趋衰弱,尤其是618年幽云十六州失陷,双方的国力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的东北三国是何等的强大。只要愿意,他们随时都能够调集百万大军,有着耶律沧海这样深谋远虑的战略家和政治家,金眉流这样阴狠毒辣狡诈善变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卡辛巴斯遥今夕这样身经百战曾百胜的军事家和无双统帅,加上麾下久经战火装备精良的两百万雄师,即便是集整个神州王朝之力,要想与之正面对抗,也相当的困难。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有道是月满则亏,盛极而衰。辉煌的顶点,也就是他们走下坡路的开始。就在这时,昊天异军突起,定河套而复西北,战江淮而平东南。在向行等清风帝国元老和李萧漠等神州年少俊杰的相助之下,东北三国终于被逐出大河以南,然后又从幽云十六州被赶回塞外,最终逐一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