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忠面色不变,端起杯子轻笑道:“久远,你们就这么有把握击败本帅的十五万大军?”
“大帅,要说军队的战斗力,我们河套应该是略胜于南方军区。不过你们占据了地利,而我河套水土不服,因此能够打一个平手。可是,大帅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老本,这些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一旦战斗下去,那只能是你死我活。而且,就算大帅你能够挡住一时,可能够挡住一世吗?”骆祥正色说道:“大帅麾下也根本没有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顾长风不过是一介幕僚,算不上是经天纬地。出谋划策还行,不过战略眼光和眼界终究是太小了一些,仅仅只能局限于江南三路。成国赤将军和朱赤崖将军等,都是沙场悍将。但是,他们也就只是悍将。要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们根本就办不到,而这样的悍将,在我们河套实在是数不胜数。”
“况且,我河套一统神州,乃是大势所趋。大湖路百姓虽然是惟大帅之命是从,但是以三百万父老的性命,来打一场必败的战役,这又是何必了?大帅既然是爱民如子,那么不妨给他们考虑一下。张家本来就是首鼠两端,根本不成大器,这样的盟友,只会是拖累自己的同伴。大帅若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大帅,我河套吏治清明,治下百姓一律平等,士卒官员从来没有扰民乱民的事情发生。百姓们归于我河套治下,那是他们的幸运。这样的生活,不正是他们想要也是大帅你希望的吗?”
“如果我们顽抗到底了?”
骆祥沉默了一下,道:“大帅,这将是一个最坏的结果。如果你们三家真的顽抗到底,那么不管你们究竟如何作想,可是我们河套方面必定会认为你们这是在勾结异族,企图分裂我神州。这一条大罪,不管是落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极乐圣教之所以被主公下令灭族,主要原因便是他勾结异族乱我神州。大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大湖路的三百万父老乡亲,以及张家跟着南下的神州百姓,将全部被斩尽杀绝,这一点绝对不用怀疑。”
骆祥一口气说完,他内力深厚,但心神紧绷,也有些疲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但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欧阳靖忠。
欧阳靖忠面色平淡,不过骆祥的这一番话,还真说到了他的心眼里。河套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便是有着淮水张家和金花三越的全力相助,他也未必能够守住自己的这块地盘。金花三越总兵力不过四十来万,能够出动的人马实在有限。淮水张家的黄巾军团战斗力虽然不错,不过没有了张苍雄这样的一代枭雄领导,根本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三家各为其主。虽然因为河套的威胁暂时拧成了一条绳,不过也仅仅是暂时而已。其中的勾心斗角以及尔虞我诈绝对不会少。欧阳靖忠自己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他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多的精神投入到这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之中。
三家合兵,也许是能够和河套抗衡一时,甚至将河套的主力大军拖在大江沿线。不过,也仅仅是一时,一时之后,就将是河套无休止的报复。就如同骆祥所说的那样,等河套一拿下大湖路,恐怕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斩尽杀绝。这些都是自己子民,如果当初死在极乐圣教和金花三越联军的手中,他们至少还能够落得一个忠烈的名号,可要是日后死在河套的手里,那么不仅死得冤枉,而且死后还要被万民唾骂,因为他们勾结异族,企图分裂神州故土。
欧阳靖忠是一个真正没有野心的人,说的更明白一点,他更多的是一个厚德长者。他考虑事情的时候,更多的是从自己的百姓出发。如果真的是如顾长风等人所说的那样裂土封王,那完全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天下苍生。这样的事情,欧阳靖忠绝对不会做。况且,日后必然会遗臭万年。他毕竟是书生出身,因此更在乎自己的名节。
如果不为了裂土封王,那么自己坚守大湖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捍卫神州正统,或是为了给清风帝国尽忠?这些理由都不现实。
现在的神州正统,是河套,是昊天所代表的民族气节和天朝尊严。至于给清风帝国尽忠,欧阳靖忠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完全腐败堕落到了极致的王朝,自己凭什么给他尽忠,凭什么要将治下的三百万百姓拖着一起陪葬。
再说了,自己的后人要么是在极乐圣教进攻天都圣京的时候以身殉国,要么就是在河套拿下天都圣京时死于安永昌最后的报复,既然没有了后人,自己裂土封王还有意思吗?
长叹了口气,欧阳靖忠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从选择。
骆祥微微一笑,他知道欧阳靖忠不会拒绝。如果欧阳靖忠真的决心顽抗到底,那么就根本不可能泄露张家准备南迁的事情。既然他已经说了,那只能说明,南方军区,还有不少人心中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能够依靠大江天险负隅顽抗。不过,相信这些人最终会认清现实,河套的强大是无可怀疑的,他们最多就是跳梁小丑。
苦笑了一下,欧阳靖忠道:“久远,这么多年不见,你很有长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