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路壮观的景象,那看不尽的人马洪流,如云密集的刀剑、长矛方阵整齐地簇拥涌过城门,士兵的盔甲犹如江河般滔滔不绝地涌过,朝阳照射下,灿灿闪耀。
这是经历无数沙场鏖战,百炼成钢才锤炼、锻制出来的雄师劲旅,他们有着骄傲的战绩和自信,即使整个大陆都无可匹敌的铁马骠骑。
驻马城门,检阅着麾下的军队,沈落雁深感满意。
看着这支军队,沈落雁看到了崭新的希望。手握宝剑,她心中充满无限骄傲,谁说女子不如男。父亲一辈子也无法改变他看不起女人的思想,但如今,他看得的五个儿子两死一俘,剩下的两个也如乌龟一样躲在江夏不敢动弹。这江南,这吴国,终究还是得依靠她沈落雁来接掌。有如此强军在手,她相信,她能比父亲,比那几个无用的兄长做得更好。
传言中,北陈军都是吃人的怪物、刀枪不入的野兽,碰到武装到牙齿的北陈军,许多军队都不能一如既往的发挥实力。但此刻,亲眼目睹部下高昂斗志,鼎盛军容,立即,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就如冰块放在太阳底下一般,迅速消融无踪。她坚信,即使对上北陈皇帝陈克复最骄傲的破军营重装骑兵,这路军队亦定能如以往一般,用马刀和铁蹄将敌手歼灭干净。
大军进发,浩浩荡荡,急如星火,早上出发,只一日急行军,前锋就已经到了九江交界的宣城郡南陵城中。
晨曦,九江城笼罩在一片晶莹的秋霜之中。
一行急速的马蹄声打破了九江城清晨的寂静,在洞开的城门处,一队骑士旋风般冲入九江城洞开的城门,骑士漆黑的斗篷在风中飘舞,金黄色的飞鹰标志在黎明的晨光中灼灼发亮。
“陛下密旨:朕得悉沈落雁已经征发大军,骑兵十万,水师七万,步军十八万。另征召后勤辅助民夫五十万青壮,军民总计八十五万,号称百万。正全军向九江、豫章诸城而来。九江防守空虚、兵力不足,为避免无谓伤亡。现特令江西都督胡海率江西行省所有兵马及官员全军由水师接应,退往合肥,加强淮南防御,防止沈落雁趁机攻打安微。”
接到皇帝的圣旨,正在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的胡海一时有些懵了。如果不是派来传旨的乃是他认识的门下省官员,他都会以为这是沈落雁的假传旨意,想要骗他拱手让出江西了。可是再三确认过圣旨是真的后,他还是难以相信。
左指挥使徐世绩看着胡海沉重的样子,不由在一旁开导道:“陛下此令也是为我们弟兄着想,这沈落雁全军出动,大军三十五万人马之众来攻,明摆着是要前去救援江汉。如今我们手中精锐兵马尽皆调去北方,手中尽是些乡兵民团,而且加起来,也不过是五万余人马,虽有城池可依。可九江等诸城这数年来也是反复争夺,早是残破。与其与敌死战,还不如暂避锋芒。反正这九江诸郡这些年也是你争我夺,打来打去,就算暂时让给沈落雁也无所谓。更何况,现在淮南也同样空虚,与其分守两地,还不如将兵马集中一处防守,更为有利。”
徐世绩官职在胡海之下,但胡海也知道论本事,这徐世绩却是在他之上的。也只因为徐世绩是魏国降将,才暂时居于他之下。徐世绩一番解说他当然明白,只是心中依然是有些不太舒服。
“哎,我不甘心啊。同样是带兵打仗,这王仁恭元帅和薛定国元帅在塞外大破突厥,斩敌十余万,还阵斩了突厥小可汗,这何等大功啊。还有鲁世深将军与张仲坚元帅,和我一样镇守地方,可他们却刚刚一举夺得五郡之地,俘虏了沈法兴十余万军队,还歼灭了董纯五万大军,这是何等大功啊。不说几位元帅,就是那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几个,哪个不是在塞外立下大功,听传闻说,陛下对他们十分满意,准备大加封赏。”
“哎,想当初,我在辽东跟着陛下征战时,那时我是七大统领之一,那秦琼几个不过是一刚投降的队正而已。还有那谁,那个薛家四个小子,张家五个打猎的。当初我跟着陛下在破军营当校尉时,那张家几个小崽子还都只是大头兵一个,如今倒好,眼看着就要和本将平起平坐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有仗可打了,陛下去又让我撤往合肥,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是以往的马夫伙头兵,估计都得爬到本将的头上撒尿了。”
说起这些,胡海满脸的不开心。当初他是皇帝手下的七大统领之一,可是这些年呢。打仗几本上都没有他什么事了,皇帝打草原突厥,他留守室韦。皇帝打河北,他留守辽东。皇帝打中原,他留守河北。如今皇帝又打突厥了,他又留守江南。眼看着江南有大仗要打了,他却又被调去加强合肥的防御。这都是什么事啊,看着别人上战场立功,功劳大把,官职频升,自己却是越混越回去,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徐世绩微微笑了笑,心里其实对皇帝把他调到江西也是有点异议的。想那黄君汉在魏国时还在他之下,可降了陈之后地位却比他还高。在李密手下,他怎么也是一个大将军,可现在却反而成了一个指挥乡兵民团的左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