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朝廷从岭南调走了先前派驻各岭南各省的府军与水师之后,冯盎对朝廷的态度已经有些变化。上次南陈派单雄信南征岭南,冯盎却避之不战,一味保存实力。如果陛下打算调岭南的土兵北上,只怕冯盎不会老实从命的。冯盎就是个骑墙派,摇头草,成大事不足,可却又不甘心居于人。如今咱们朝廷要与突厥决战,前途未卜,只怕他越加会摇摆不定了。”
“岭南不可用,那朝廷这次就无法即对付突厥人,又应付南陈。淮南与江西两地,朝廷最多只能保一处。保淮南,则江西不保,江西虽小,可却卡在南陈的东西中心,又联通岭南四省,实是战略要地,丢失不得。可保江西,淮南又难守,江淮是中原屏障,失淮南,则有可能丢失泗水一线的山东。甚至京都洛阳都会暴露于南陈面前,到时北有突厥,南有南陈,两面夹击,危矣。”
张锦从怀中取出几张纸,对陈克复道:“陛下,有一事比较奇怪,臣还没能完全查清楚,不过也许能给陛下些帮助。”
陈克复接过那几张纸,疑惑道:“这是什么?”
“昨日夜,驻兵于江汉南郡长林城的沈法兴第二子沈仪突然秘密进入襄阳,求见鲁世深将军。他向鲁将军表示,只要朝廷与陛下保证他领地的安全,并支援他一批粮草器械,支持他继承吴王之位,他愿意让开领地道路,让我军直接南下夺取夷陵与南郡二郡。他保证不会出兵阻拦,并且愿意提供方便。”
陈克复大感震惊,“他这是要干什么?夷陵郡与巴东交界,是防守巴东之要地。南郡的江凌,更是江汉中心重镇。而且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现在沈法兴还正在江陵吧。他这样做,难道是想要借刀杀父?”
张锦轻笑一声:“陛下一心关注北方战事,对于南边的事情少了些了解。就有数日前,杨暕兵发两路,一路攻蜀中,一南自巴东攻江汉。董纯率五万兵出巴东攻宜昌,号称十五万,结果沈法兴亲自到宜昌上城督战,却一战而败,本人也身中流矢重伤。沈法兴伤的太重,如果不是靠着人参等名贵药材吊着,早就死了。不过就算吊着,也没几天好活了。沈法兴有五子,如今皆已成年,各统一军。世子沈伦虽然早立,可却文弱有余,魄力不足。其它四个,也都是些世家纨绔公子,没有一个像样的。沈家倒是有个沈落雁智谋无双,可惜却又是一介女流。沈家五个儿子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军中将领们也早分属各兄弟麾下。”
“如今沈法兴眼看活不了几天了,几兄弟都急了。沈法兴的意外是让长子沈伦继位,并要求在外的四个领兵回江凌增援,并宣誓效忠于沈伦。可收到命令,几个儿子都是不肯遵命,在沔阳的第五子沈侩还在大将军陈果仁、孙士汉的支持下调动麾下各军开往江凌,明摆着是想来硬的。这第二子沈伟眼看即无名份,又无老五那样的实力,不甘心下,当然会想出在奇招了。”
“那沈落雁呢?她现在坐镇建康监国,手中握着三十几万军队,统领着半数疆土,她支持谁?”
“听说沈落雁与沈家几兄弟的关系都不好,当初沈落雁离家数年,参加瓦岗,也是因与家里父兄不和才出走的。这几年沈落雁回到沈家,表现出众,在沈家地位更是在诸兄弟之上。五兄弟对这个能干的妹妹可是十分不满意,当初就是这几个兄弟提议让沈落雁嫁给你的,后来事情没成,他们又到处张罗,想把妹妹嫁出沈家。你说他们如此待她,沈落雁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呢?何况现在沈落雁被我们隔在江东,他就是想率兵西进,也过不去啊。”
一阵脚步声响起,侍卫长陈雷走了进来:“陛下,外面侍卫来报,有特勤司官员要见张将军。”
“陛下,臣去去就来。”张锦起身道。
片刻之后,张锦匆匆而回。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法兴死了!”张锦说这话时语气中也有些复杂,沈法兴可谓隋末一乱世枭雄,他起兵很早,却又一直撑到现在,一度占据三分天下,名气上他不如王世充、李密等来的响亮,可论实力,他却不比他们差分毫。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枭雄,居然最后因中了一流矢而亡。
“消息确切?”陈克复问道,对于这个软禁了他父亲,又暗中篡夺了陈氏王朝的舅舅,陈克复向来并无好感,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沈法兴如果真的死了,那也意味着许多事情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