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落日余晖下的金河南岸,原阳小镇已经彻底的化为了一片废墟。
袅袅黑烟升起,干枯的只剩下浅浅水流的金河两岸,早已经成了一片惨烈的战场。连续疾驰数天,又大战数场的王仁恭所部三万余轻骑虽然一路疾驰南下,可人马疲惫,速度不断减慢。而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却率着数万突厥骑兵衔尾直追,一路上不断纠缠胶着。
面对着突厥人的死缠烂打,陈军只得一路上不断派出兵马殿后阻击,甚至数次全军调头与突厥人厮杀。两军拼命死战,一路之上惨烈无比,陈军伤亡惨重,阿史那、思摩的突厥兵马更是损伤惨重,可是那长的和粟特人一样的那史那、思摩却完全不顾部下伤亡,铁了心的就是咬住了陈军不放。拼着自己的惨烈伤亡,也要托住陈军的撤离。
一路打打追追,原本只是半天的路程,陈军却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撤离到了金河。刚刚越过金河,突厥阙度设与特勒阿史那、大奈却已经率五万轻骑疾驰而来。
一路大战疲惫无比的三万余陈军不得不暂时停止南撤,进入了已经成为空城的原阳小镇依城防御。三日来转战数千里,大小战数十场的陈军已经到了极限边缘。再不休息,他们就将在突厥人的穷追猛打下彻底崩溃。
原阳虽名小镇,又曾经毁于战火,但就其城防而言这却可与大利城比坚。整个小镇因处于茫茫定襄草原,因此城墙全部皆由石头垒就,高达三丈余的城墙是原来小镇上的商民们用来防范草原马贼最好的依靠。此时虽然小镇中的大多商铺客栈等在商民们撤离时大都焚毁,可那石头垒就的城墙却依然完整。
如果不是有这座小城,此时疲惫无比的三万余陈军就得在无险可守的四面平原,与突厥人的八万骑兵决战。
被突厥人八万骑兵咬住,再想撤退已经没有可能,三万陈军上下都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八万突厥人已经让他们逃无可逃,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八万人还只是突厥人的一部份。最起码还有十万突厥人肯定正在南下的路上,一旦统叶护带着剩下的十万突厥人到来,那三万被困的陈军就将彻底覆灭。
退无可退,王仁恭只得退入小镇中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备战,忙着在进攻到来之前赶紧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黄昏时分,从对面的金河方向,开始发现了一些倬约的灰色影子。全城敲起警钟,吹响军号,骑兵备好战马,步兵登上城墙,一切开始各就各位。前沿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卷大旗,忽忽作响。
敌军兵马渐渐接近,甚至可以用肉眼把他们看见了。
最先到的是一路上紧咬着陈军的阿史那、思摩所部兵马,他们装备着弯刀、骑弓,策马渡过了浅浅的金河蜂拥而至,展开长长的新月阵形,开始从西面包围原阳镇。
那如云的突厥骑兵,刀山剑林,有如一座黑沉沉的森林。无数面招展的大旗,遮盖了天空与大地,这还并非突厥人的主力兵马,不过是由三万突厥附离狼兵组成的前锋部队,由阿史那、思摩所统领。在他们的后面,还有阙度设与特勒阿史那、大奈所率的五万骑兵正在赶到。
突厥人在距离城池二里处停下了脚步,开始列阵,可以看得很清楚,突厥骑兵那咧嘴哧牙的狰狞面孔,十几个乙利可汗的银狼侍卫们驱马到临近城下指手画脚的叫嚷了一阵,破口大骂,乱吼乱叫,挥舞着手上的鬼头矛恫吓着,几个骑兵还下马对着城池方向拉尿,不过这些突厥人虽然嚣张,但却很聪明很谨慎的没有进入城头弓箭的射程。
夜幕降临了,但是天并没有漆黑,因为原阳镇周边的所有村舍、树木,凡是肉眼看得见的,都给一把火烧掉了。烟雾腾腾,火光冲天,入晚映红云霄。受惊的鸟群从森林、池泽飞起,盘绕回旋,悲鸣不已。
面对着不断赶来的突厥大军,王仁恭却十分的镇定。他下令将三万兵马分为三部份,轮流上城进行防守,其余的则抓紧时间喂饮战马,吃干粮休息,并禁止所有人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