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复推崇杨坚,欣赏杨广。甚至在这寂静的城门楼上,陈克复心中慨然,其实他自己如今在走的这一条路,何尝不是杨广当初所在走的那条路。他如今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在顺着杨广的足迹前进追寻着。
挥师入关,定都北京之后,他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亲自率领军队和与中原军队展开了长期恶战。入关以后,与河北隋军打,与东突厥人打,与河北的农民军打,与窦建德打,与李密打,与王世充打,与李渊打,与南陈打,大大小小百余战,他与他的麾下战无不胜,无一败绩。一路从北南下,从山海之关,燕山之脉,一直打到了长江以南。攻占河北,夺取山东,进取中原,虎据淮河两岸,饮马长江。
上百次大小恶战,终于换来了入主中原,取得半壁江山。两年隐忍,眼看着就要再次猛虎出山,一举荡平南北东西,混一宇内,一统天下,这个时候内战的西突厥人居然提前结束了内战,不但统一了西突厥,而且居然只用了一年不到就将东突厥也统一了。
苍天啊!
陈克复此时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现逆转了历史的时空,所以上天也要给他设置如此之多的磨难。四十万突厥兵马南下,选的时机却恰恰是在他准备出兵统一中原天下之时。
放眼天下,是敌非友!
中原还有沈法兴、杨浩、杨暕、宇文化及、薛举、李轨、刘武周七大割据势力占据着中原半壁江山,如今又来一个统一了整个北方与西域的突厥汗国。
上天啊上天,莫非你有意亡陈?心念电闪,一阵冰凉渗进陈克复的脊梁。
一力对抗全天下,这份沉重的压力让陈克复也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他还不能在臣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唯有在这寂静之夜的无人关城之上,他才能将这份压力表现出来。
不知为何,越是如此压力大之时,他的脑中却越是不停地闪现出杨广的影像来。他不由得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也如杨广一般的太急进了。
天下反隋,至今不过数年,中原就已经只剩下了八家豪强。以一对七,本就艰难,眼前又如此与突厥硬碰硬是否正确?对突厥人的强硬是对的吗?也许在对突厥人的策略上,不应当学杨广的这么自负,也许应当学下死去的李渊。暂时对突厥人示弱,等统一了中原再与突厥人秋后算帐?
陈破军知道,杨广的败亡,其余有很大的原因除了他的急功近利,就是他的自负。自信是好事,可过于自信就成了自负,那会成为压垮他的一座沉重的大山。越自负,那背负的大山就越重。杨广就从不肯对任何人低下高贵自负的头颅,现在,陈克复发现他也渐有这种心态。
黑夜中,一队黑色的铁骑自北疾速奔来,还未近到关前五百步,就已经有数队禁卫精骑飞骑截住。
“来将何人,通报号令!”一名禁卫校尉大声喝道,并报出口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被围在中间的那队骑士之中,为首队正宏声而应。
声音远远传开,在寂静的夜中更为明亮,肃立关楼之上正关注着那疾驰而至骑士的陈克复将那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原本还在迷茫犹豫的他不由的精神一振,口中喃喃重复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