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杀了她,除了会激起河北窦建德与魏刀儿的愤怒外,并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留着,最起码能让窦建德心中有些顾忌。上次他收到燕国政变的消息后,就对窦建德越发的关注起来。这人不愧是一个枭雄,虽然一直处于逆境之中,可却总能如不死小强一般,顽强的活着。甚至越活越强,越活越好。
想当初,他不过是东海公高达手下的一个司兵,结果后来高达死了,他反而成了河间义军首领。转至牛口兵败,他率残部南逃,依附王须拔。那时谁又能想到,他会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燕国一个受猜忌的无权郡王,一下子成了拥兵十余万的实权太傅呢。
窦建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给他个支点,说不定他真的能撬起地球。只看窦红线此次冒险深入盟津,联络李密与李世民三家结盟,就可以知道,窦建德并不甘心于一个太傅而已。乱世之中,他想要的更多。
陈克复并没有要收服窦建德的想法,窦建德与李渊、王世充、李密这些人一样,早已经被陈克复心底列入了必杀的名单。这些人不但为一世枭雄,而且他们的个人威望太高,皆是可以与他一争长短之人。幸好王世充已死,李渊也将步其后尘,命不久矣。
“陈王再一次让小女子见识了特勤司的能力。”窦红线脸上青红不定,好半天后,才有些无奈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看这张图,就已经知道陈破军已经刺探出了燕国的所有布置。虽然这张图上并没有陈破军兵马的布置标志,但她已经明白。陈破军肯将这图拿给她看,定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待雷霆一击。
“只是将当今局势呈给窦小姐观看而已,并没有其它意思。”陈克复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道:“不知道窦小姐还记得大业初年之时的河北否?”
窦红线闻言微微一愣,大业初年,正是杨广新登基之时。杨广登基,大赦天下,本在外流亡的父亲也遇赦得免回家。那时家中虽然因父亲逃亡之时,破财许多。但自父亲归来后,窦家生活也渐渐又好了起来。一家团聚,有房有地,温饱衣食不愁。父亲为乡里敬重,母亲操持家务,而她那时还只是童年,每日除了玩耍,就只记得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温馨。
想起这些,她不由得陷入沉思,那种温馨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自大年七年以后,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恐惧、饥饿、逃亡,到后来的麻木,习惯,及奋起反抗。
想起这些许久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她的眼睛不由的湿润。
陈克复取过一块手帕递到她的面前,窦红线回过神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倔强的道:“我只是刚才眼睛里进了灰尘,已经没事了。”
“隋末乱世,天下百姓皆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窦小姐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有千千万万的人同你一般。只是,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如窦小姐一般的感怀过去了。”陈克复叹息了一声。
窦红线也沉默不语,这些年来,就她亲眼看到倒下的义军兄弟姐妹们,就不计其数。她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百世民如草芥。
“窦小姐想过以后吗?”
“以后?”
陈克复点了点头,“对啊,神州虽遭遇此乱世,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论最后谁胜谁负,这天下终归是要一统的。乱世也不可能永远乱下去,窦小姐就没有想过大乱之后,自己的将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