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复问出这个问题后,阁中大部份的大臣们都没有什么事,毕竟无论从重还是从轻,与他们本身的利益并没有冲突,一切也只是看对朝廷的利益。
不过众人之中,身为文官之首的尚书左仆射毛喜却是微微有些变色。虽然陈克复刚才这话问的十分平淡,但他陪着陈克复身边二十多年,却是已经敏感的从那平淡中感受到了陈克复的坚决。唯有他心中已定,才会如此平淡的问话。
毛喜的心中充满着忧虑,自陈克复在河北扶立了杨杲称帝之后,他与陈克复就已经有了丝微微的裂痕。虽然二十多年的守望,但毛喜的心中实际上真正忠诚的还是陈深,这些年对于陈克复的守望,也只是在遵守着当年陈深给他的托付。
虽然中间有些曲折,但是在面对陈克复与陈深两人之间的选择时,毛喜的心中更向着陈深。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少主了,自当年他从庄子里偷偷跑去辽东参战时,他就变了,变的是那么的陌生。他从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少主会将江南的一切割裂,并那么轻易且毫无留恋的舍弃。虽然他也知道江南的情况并不如表面那样,可作为南陈后人,陈深之子,他只看到陈克复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做出了选择,甚至没有去努力的尝试着改变那一切。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陈克复在军都关上诵出的那句诗,“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想到陈克复越来越强硬的行事风格,他的心里越发的担忧。他觉得他变了,变得有些过于的自信,已经变成了自负。作为如今朝廷的文官之首,他早已经看出,这次河北的世族大乱,实际上却是这位殿下一手在幕后推动的。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目的只是铲除这些世族。
他一点点的挖坑设阱,终于将河北山东等地九成以上的世族豪强们都网了进去。
毛喜突然明白过来,陈克复的心中必然已经早就想好了处置世族们的计划。他花了这么大的精神,挖出这么大的一个坑,如今把所有的世族们都给网了进去,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心头莫名的一股寒意升起。
太残酷了,也太狠历了。
一向尊崇儒家圣人经典的仁义之道的毛喜,突然对陈克复这种处心积虑的算计一阵阵的失望。为君王者,当以仁孝治天下,以德治国。可如今他却感觉到,陈克复越来越讲究武力强权,打仗之时如此,对待外族之时也是如此,如今对待已经属于朝廷治下之民的河北世族又将如此,那么等到将来,他得了天下,会不会还是如此对待天下百姓?
如此一来,他与杨广又将有何区别?
脑中闪过万般思绪,毛喜满心担忧的上前恭身说道:“殿下,臣以为,朝廷当以仁义治国,特别是此战乱之时,更需如此。唯如此,方能彰显朝廷的仁德,才能让万民景仰信服。如若一味讲究的以森严法度制国,不免将人人自危,久之朝廷人心尽失,久之国将不国矣。”
他话音刚落,魏征马上出列道:“臣以为,大业七年以来,纷扰不断,国家朝廷极需休养生息。臣造成相国大人所方,如今朝廷要做的,臣以为就是休养生息。一味的杀伐,并不能解决问题。反倒是朝廷如果这次从轻处罚,那么有先前的雷霆之怒,再给以从轻处罚,那么就是朝廷的雨露之恩,如此一来,必然天下归心,地方安稳。民心归附,地方安稳,则才能恢复生产、国力,强壮朝廷实力。”
“大业七年之后,征伐不断,如今朝廷急需要统一天下。要天下统一,就要抚民以静,休养生息。马上就是共和新朝,然朝廷民力不足,国力不强,所以要文治,法律就要宽,要仁厚,就要简便。臣以为,大乱之时,首要的是教化,至于律法,只求中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