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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绣对韩非之法、术、势结合尚有不同见解。绣以为法非是严刑,其实乃是法度,或言规矩,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治国亦如是,需要规矩。然规矩亦有合与不合,昔年周公分封天下,其制合乎天下之所需,故西周有二百余年。然虢公申侯联平王勾结犬戎杀幽王,故平王东迁之后,齐、鲁等国不服,由此周公所定之制已坏,故后有春秋战国。”

顿了一下,张绣继续说道:“再言秦国,因有公孙鞅之变法,定下秦制,合乎秦国所需,故秦能灭六国,然秦制太苛,不合天下之所需,又使用民力太过,故秦早亡。及后高祖得天下,承秦制而改其太苛之处,秦制除去太苛之处,实乃可使天下大治之制也,故后有文景之治。而后武帝改制,有中、外两朝,又独尊儒术,世家渐起。当时中、外两朝于朝中乃是平等,然外朝之根基世家在外势力大盛,故王莽一书生得世家儒士之助而可篡汉。”

第七十九章 评时论政(下)

顿了一下,张绣继续说道:“光武中兴之后,为免世家在朝中势力过大,废弃了外朝大部分之能,故有虽设三公事归台阁之说。既不倚重外朝,而皇族当年又有七王之乱,以此为鉴皇族又不可信,故光武之后即倚重外戚,却是因当年有霍光之举也。然汝霍光一般之外戚仅一人也,故光武以来外戚专权已是常事。然外戚终究只是三代以内之事,往后之皇帝要掌权,外戚即成其阻力,而可倚重而灭外戚者,仅宦官此近臣也,如此灭外戚之宦官即是功臣,能掌大权。故此光武之后,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是也。朝堂虽然黑暗腐败,但世家势力扎根于地方,关东世家久研经学,故光武之后名士大儒辈出,如此就有朝堂虽暗,然各地名士大儒辈出此怪象。”

张绣一口气将东汉的祸根说了大半,场中众人都是纷纷点头,张绣喝了一口酒,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此即其一,乃是法。绣以为法家既然以法为名,其本自然乃法,所谓术、势其实是使‘法’能建立之手段,无论周公之设分封、公孙鞅之变法还是文景之治均如是,术之根本乃是为建立一合乎天下之法,如合则天下大治,如不合则仅一时繁荣。最后之势,绣以为君王之势不及国家社稷之势,只要国家强盛,其所行每一策均能形成一势,进而影响周边诸国。观春秋时楚国慕齐、晋之盛,虽屡战,然最后却是归化,中原诸国亦不以其为蛮夷;再若匈奴虽与我大汉屡战,而羡我大汉繁华,愿意归化,绣以为数十年后亦无匈奴,其已融入我大汉。此皆因我中原强盛,国家社稷之势强大,四方蛮夷均拜服,则如是理。所谓法、术、势,即可法度为本,术为手段,则国家势大,四夷归化;此才是真正之强国。”

顿了一下,张绣又说道:“不过每一合乎天下之法之建立,皆不容易,如今汉制已坏,当立新制以合乎天下人之所需才得以延续大汉。然以绣看来,关西历经羌祸又得不到关东文化之滋润而衰落,故绣断言关东亦为关西之武力所摧毁,如此天下即大乱也。”

张绣此言一出,场中众人却是没有一个流露出惊讶得神情,反而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郭嘉出言道:“天下大乱之兆已显,嘉与文若、志才、公达兄均猜到,但却不如伯渊所言那般详尽慎密。”

曹操却是叹了口气神情甚是落寞,显然他此时还是那个心怀大汉,一心想做大汉征西将军的曹操。只听见曹操说道:“伯渊如何看此大乱?”

张绣笑了笑,说道:“取天下易,大治天下难,诸位莫要忘记北方尚有胡人虎视眈眈,大汉内乱,胡人当收渔翁之利,其时内乱稍平,外乱又起,故此乃是内外交困之局也。”

张绣此言一出,众人均是愁眉苦脸,杜畿却是问道:“伯渊有何良策?”

张绣说道:“良策绣方才已言,当建新制,以定天下。”

钟繇急问道:“新制当何以立。”

张绣摇了摇头,说道:“绣亦未知也,故抛出此论与诸位一议。”

钟繇想了想,问道:“恢复高祖之制可否?”

张绣摇头道:“不能,高祖之时世家未显,如今世家林立,复高祖之制仅重滔王莽之复撤矣。”

戏忠却是轻笑道:“当铲除世家,以除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