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果然拿出了他的办法,“大家都知道,那陈羽原来乃是我陈府中一下人,而且是身在奴籍,是从小就被贩卖出来的,后来得邀天恩,这才一跃而起,今日其乃成气候,在开始,他刚刚做官的时候,老夫想着他既然能被皇上看重,自然是国之贤才,只不过老夫眼拙,以前不曾瞧出来,直到陛下慧眼识英才放才将他捡拔起来,所以老夫便想弥补自己的疏失,帮他打听出故家老亲,并加以抚养,如此也算是免去那陈羽一点后顾之忧,使之能够全心全意的为我陛下为我万民出力,但是这一打听之下,却让老夫极为愤怒!”
说话之间,陈登的脸色变了几变,说到陈羽出身奴籍的时候,面上自然带着一抹不屑,而说到被皇帝捡拔的时候,却又满是憎恨,显然他对于自己操纵的柳荫得宠一事最后却是被陈羽落了好处感到心气难平,但是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羽出身奴籍,而且是陈登家出来的大家早就知道了,能让众多大臣们关心的是,不知道这陈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在这里被陈登拿出来当众作为罪证。
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站在陈登身后的陈梧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陈羽本姓扈,其父扈老实乃是我朝汉中人氏,素来勤勉耕作,乃是我朝之良民,只因家中人口太多无力养活,所以才将排行第三的陈羽卖了出来,后来入我府中,改名陈羽。诸位都知道,我大周以孝道治天下,考人表里,最讲一个孝字,民谚所谓一孝遮白丑便是此理,陈羽原在我府中做奴才,行动由不得自己,所以无法尽孝,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做了官之后,却在档案上添写无有亲人,而且,更为甚者,他在年后,派遣了心腹手下陈过去了他在汉中的老家,随后,扈老实家中便无比巧合的失了火,全家尽数烧死,无一幸免!”说到最后,陈登几乎要拍案而起,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那样子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只是在抨击陈羽的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不孝也就罢了,国朝虽然以孝治天下,但是要说当朝一品大员,又加上那么个特殊的出身情况,也没有人会认死理的较真儿非得跟他算这个孝道的事儿,但是这丧心病狂的杀害家人,可就不是不孝那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
“刚才诸位或许还在疑惑为何老夫直斥陈羽为佞贼,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试想,一个如此天良丧尽的畜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官?”陈登不理下面的议论声,又大声的继续说道。
这时却是小尚书杜审言站起来道:“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请问大人,此事可有证据?再者,一家人尽数烧死之事,难道汉中地方上不曾疑心?而且,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登点了点头,等下面的众人都完全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事发之后,因为汉中地方根本就不知缘故,所以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的失火案来判断,因此不曾有所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老夫派去他老家查访的人,却是紧随在那陈过等人的身后到了扈家庄,虽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纵火,甚至也没能来得及从火中救出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在事后将那陈过等人擒下,后来经过审问,那陈过对于奉命杀亲之事,供认不讳!”
这下子下面顿时又议论起来,脸上无不带着莫名的惊诧,盖因纵火杀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发生在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上,简直就是国朝之耻!
陈登等下面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道:“老夫得闻此事,愤怒不已,但是囿于国丧之期,一直隐忍不发,那陈过也被我悄悄的移交长安府看管,就在刚才开宴之前,为了能让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一份自己的判断,老夫已经命人把那陈过带到了我陈府,请各位大人共审此人!”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哗的众人立刻全都住了嘴,杜审言霍然站起道:“既如此,就烦请大人命人把那陈过带上来,下官等倒是真的要审他一审!”
陈登往身后看了一眼,陈梧会意,将酒壶放到案上,迈着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品花堂的门口,这才站住了,大声喊道:“来人,把那陈过带上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披散着头发,带着脚镣手镣的人被押上堂来,他的步子很慢,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垂下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铁链哗哗,他终于走到堂上站住了,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陈梧眼中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亲自走上前去,撩开那人面前的头发,让堂上众人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那么多人在注视着他,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而且,现在没有头发盖住他的脸,顿时就可以看见,他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便如死人无二,整张脸虽然干净,但是却如死鱼一般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惨白,很显然,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