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页

可是,这些规定也只好拿来做做面子罢了,事实上,教坊司几乎是整个长安城平康里所有妓院勾栏中最黑暗的一处所在,只要是进了这里,哪管你是丫鬟,是官小姐,还是官太太,都要先脱几层皮再说。

除了那些被认为可以卖出大钱来,甚至捧一捧就有可以成为当红头牌的清倌儿之外,其她的女子到了这里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七天七夜仿佛没有休止一般的强奸。几乎每一个龟奴,下人,都有权力和义务对刚来的那些倔强不听话的女人强奸几遍。

等到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们听话了,老实了,就可以接客了。当然,按照朝廷的规定,凡是朝廷官员到这里来喝酒,欣赏歌舞,都是不必给这些妓女们钱的,因为她们是贱籍,把她们打入教坊司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些官员们提供一些娱乐。而事实上,这里的花销却往往是整个平康里最贵的。

不为别的,单是想一想,只要你拿出几十两银子来,以前那些连见一面都是妄想的官太太,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们就都要躺在你身下婉转呻吟,口口声声称你为爷,这该是多么大的刺激,这该有多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发蒙三字经上所说,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人内心里,埋藏着无尽的黑暗和欲望。

而事实上,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于这种凌辱高贵女子的快意,一直是十分偏爱的,为此多掏点银子,几乎就是不必衡量的一件事。当然了,这些银子尽数归了教坊司,除了那些奉銮韶舞们会贪墨一点之外,是要上交礼部的,而那些出卖皮肉色相的女人们,却什么都得不到——一个打入了贱籍的女子,连猪狗都不如,要钱做什么?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关宁以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儿的,但是当她的闺中好友马丹枫被打入教坊司之后,她找人来了解了这些情况,忍不住毛骨悚然。或明或暗的,关宁跟很多人打了招呼,也使了不少银子,因此,马丹枫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受到什么过分的虐待,当然了,给些残羹冷饭吃,省得你整天一副贵小姐的模样,这是很正常的,对教坊司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虐待。

那龟奴是什么人?他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活计,此时一看车上下来一个小厮,长得那叫一个清秀,不由得就看了陈羽一眼,心说没想到这破落的公子哥,身边倒有一个好人儿,只怕满长安也挑不出几个这么俊美的兔儿爷。

当下他心里对陈羽的评价不由得略微的往上抬了那么一点儿,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公子爷看上去面生,您是第一次到我们教坊司来吧?您放心,来一回,您就知道我们这里的好了,呵呵,爷您贵姓?”

没等陈羽开口,旁边的马夫刁子温冷冷地说道:“陈。”

龟奴吃惊地看了刁子温一眼,刚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马夫,现在一看,只看这人的架势就觉得他不是等闲人物,再看那身量板儿,再看那威势,便越发觉得不简单,心想这样人给这位公子爷当马夫,看来这位爷说不定还会是有些来头呢。

要说几千年来最善于对一个陌生人做出直观评估的,只怕就是吃妓院这道饭的人,尤其是负责拉客的龟奴和负责看客支人的老鸨儿,所以,那龟奴做这些事儿实在是只不过下意识的一想就全清楚了,脑子里转动着这些那些的念头,全然不影响他待客的热情。

“陈家公子爷一位,程姑娘见客喽……”

陈羽知道,在一般勾栏院里,一个龟奴总会有几个与他相熟或者说关系好的姑娘,龟奴们在门口接了客,总会优先介绍给那几个与自己相熟的姑娘,当然了,作为回报,那姑娘会私下里给他点好处,比如有用不着的旧首饰,穿不起了的旧衣服等等,甚至有些还会给点儿散钱让他们买酒吃。不过,陈羽忍不住琢磨,这里可是教坊司啊,这里的姑娘们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收买龟奴帮自己拉客呢?

不过陈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来现如今的教坊司,其实在经营上已经和一般的妓院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是官办的,明面上的收入,是要上缴礼部充作礼部办公经费的,而一般的妓院所有的收入,则是直接就进了老鸨儿的腰包了。

这样一来,陈羽心里就坦然了,既然和一般的妓院没什么区别了,那就把自己当个嫖客就是了,没必要时刻把自己是一个朝廷大员的事儿挂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