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即便是坐在轿中,隔着厚厚的棉窗帘,仍然有一阵阵的寒风吹进来,陈羽收了收大氅,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越是靠近朱雀门,路上的车马轿子就越多,这时,突然有一队士兵跑步越过轿子往前去了,借着路上许多轿子前导引的灯笼的火光,陈格看到那士兵的打扮,倒像是左右禁卫军的兵马似的。
“子温,刚才那怎么回事,大年初一的,怎么倒调动起兵马来了?看没看清那是哪一路的人?”
刁子温凑了过来,想了想才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只不过看上去像是右禁卫的人,可能是大年初一百官朝贺,要例行的加强护卫吧。大人若要知道,小的马上命人回去告诉大哥,让他查一查,再给大人回禀。”
陈羽点了点头,却又想了想,心说今天是大年初一,虽然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一年之中最放松的时候,但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倒真是一年之中最紧张的时候,于是他便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他把脑袋缩了回去,放下帘子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道:“走慢些,不要与人争路。”
“是!”窗外刁子温答应了一声,随后轿子的速度便明显的慢了下来。
下轿,寒暄,等待,上朝,三叩九拜山呼万岁,这是每年大年初一都会走一遍的流程,讲的就是一个礼字,为的就是突出皇家的无上地位。陈格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却也早就知道这样的朝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因此不过是在礼仪官的指挥下随着众人行礼罢了。
正月初一,百官朝贺,中午,皇上在未央宫赐宴,举凡大小官员,外朝使节,公侯勋爵,都会在未央宫吃一次御宴,而朝廷命妇们,则到大明宫朝贺皇后,虽然便在那里也摆宴开席,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表示皇帝对百官臣子的爱护之心。
而吃过御宴之后,会有一次大型的演出,是皇上用来犒劳大臣们的,示意大家忙活了一年了,吃点好吃的,玩乐一下,说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是皇上用来对百官表示笼络的一种手段。
过完了这热闹的一天,大年初二和大年初三两天,就是给百官休息的时间了,早朝不用上,连衙门都不必去,可以放心的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团团圆圆的共度新年。其实,从除夕那一天,各个衙门就都已经放假了,唯一例外的,便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而陈羽虽然只是左禁卫指挥同知,算是名义上的官衔儿,实际上是不管事的,也没有管事的权力,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到左禁卫的卫所去当值这三天,以示勤于公事。
朝贺完毕,陈羽便坐了轿子往未央宫西边左禁卫的卫所来,下了轿子一看,这里倒是清静的紧,虽然不断有将校出入,却是非但个个禁声,而且连脚步都放的很轻,竟是比未央宫要安静多了,看得陈格点头不已,心说戴小楼带兵可是真有一套。
把刁子寒等人留在门外,验了牙牌之后,陈羽便往卫所里走去。左禁卫指挥使戴小楼刚刚的按照惯例把注意事项交待下去,听说陈羽来了,便携了几个僚属迎了出来。
“戴兄,我来与你作伴来了!”陈羽笑道。
“哈哈哈,来了好,其实你不知道,那御宴吃着颇不随意,稍有不是,还会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们参你个君前失仪,虽不至有什么事,到底心里不舒服,反而不如改日咱们找家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两杯呢。快进屋来,外面贼杀的北风,可是够冷的!”戴小楼混不在意的笑道,他身侧的几名僚属显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也都丝毫不以为意。
说御宴不好吃,闲来无事腹诽几句朝廷御史,这都有可能是招致灾祸的根由,不过陈羽知道戴小楼的本事,想来他管束左禁卫这许多年,这里早就已经成了他的铁板一块了,倒也不虞有人给传出去,是以便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几人入得厅来,戴小楼随口吩咐道:“来人,去门口将陈大人的轿乘随侍等人妥善安置了,不要让他们在寒风里等着。”
有人答应一声就要去,陈羽一边心道怪不得皇上如此信任这戴小楼,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来保护,果然他做事心细如发,便连几个下人都想得到,当下不由得一边要解开大氅一边笑道:“也不必让他们喝茶了,我总是要在这里待两天的,便命他们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