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市民,多是吃大米和面食。就以梗米为例来说,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一石米够他一个人吃一百二十天到一百六十天。所以,如果是一个八口之家,将那些老弱妇孺饭量小的问题考虑进去,一石米大概够他们吃一个月左右。大周国承平已久,到如今正是盛世,所以,即便是在长安城里卖个力气,当个伙计的,挣的钱虽然不足以让一家人吃得起米,但是至少饿不着。
长安虽地处关中平原,粮食产量不小,但是因为长安城人口达到近两百万,每日耗粮甚巨,是以粮价一直不低。但是即便是在这不低之中,还有着很大的起伏。夏秋季节,关中平原的粮食下来了,河东的麦子江南两淮的大米也运到了,这个时候粮价一般比较低,一石米也就是一两二钱银子左右,最高也不会超过一两五钱银子。而到了冬春季节,地里长不出一粒粮食来,所以,米价出奇的贵,一石米一般会卖到二两五钱银子以上,最贵时甚至可以卖到三两银子一石。
今年的情况最是特殊,因为各地或大旱或大涝,收成都不好,加上长安东仓起火烧了朝廷在长安附近囤积的近一半粮食,所以,今年的粮价异乎寻常的高。
八月的时候,一石米已经卖到了往日冬春季节的价格,在二两六钱银子左右打晃,到了九月,价格开始一路走高,到了现在甚至已经是往年的最高价的三倍。
为什么粮店会这样子大幅度的涨价呢。一来是因为粮食是必需品,它不像是布料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粮食,你一天都离不了,离了它人就得饿死,所以不管粮店把价格提到多高,那些手里没粮食的还是会自己巴巴的来买。
可是什么人手里没粮食呢?穷人。只有那些没有闲钱,存不起粮食的穷人才会三五天半个月的买一次粮食。而那些不管价格多高都吃得起的人家,早就提前动手存够了一冬一春所需要的粮食,绝对不会趁现在粮价最高的时候出来买。所以说,粮店提高粮价,是从那些没有钱的穷人手里赚钱,而赚不到有钱人的钱。
第二,既然那些没粮食的人必须来买粮食,那么贵一点他们顶多少买一点儿就是了,不会不买。那么低价多卖是赚那些钱,高价少卖也是赚那些钱,何苦不高价买呢?反正粮食晒干了放起来三两年内又坏不了。
再者,这些粮店的粮食大都是提前收来的,当时价格还不太高,所以,即便是将来价格稳下来了,降下来了,他们随着大家的价格买,也不会赔钱。不过,这唯一受苦的,就是那些存不起粮食的穷人了。
要说起来,只从皇帝忧心与这件事便可以知道,这位昭元皇帝虽然随着年纪渐老而有些怠与国事,却还是很关心民生疾苦的。因此,他倒也算是个合格的皇帝了。
且说陈羽走进去,见每个人都买的不多,想来也是钱的问题,拆东墙补西墙的拆凑出一点钱来,先能买多少是多少,至少先保住眼前饿不死再说,他们根本没有钱多买。再说了,现在粮价那么高,几乎不可能再高了,存粮还有什么意义?存粮的可能就是,粮价一跌,自己就赔了。
那粮店内有伙计组织大家排队等着买,店内排起几个长队,买米的自然大有人在,不过还是以买麦子和各种杂粮的居多。而且陈羽发现,很多人都是买了半口袋杂粮之后,再到买麦子那队里去排队买麦子。陈羽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这样买回家去磨成面可以搀着杂粮面吃,算起来要省不少钱。现在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胃口啊之类的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陈羽就在队伍里东看看西瞧瞧,还没轮到他的时候,他便从队里出来了,笑容满面地拉住那复杂维持店内秩序的伙计,悄悄地从身上掏了几十个铜钱出来递到他手里,然后说道:“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那人闻言一愣,轻轻掂了掂手里的钱,觉出来有好几十个,便马上点头哈腰地说道:“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陈羽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儿,这才小声问道:“你们这个店面,一天能卖出去多少粮食。”
那人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位爷,您问这个小的我还真不知道,您想,我哪里见得着那账本子呀。不过,据我估摸着,总得有个几十石粮食吧。”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数字虽不精确,不过陈羽也觉得大概就是那么多了,他笑了笑又问道:“那么,长安城里像你们这样的分号,各大粮店加起来能有多少?”
这次那人闻言只好几乎不假思索便说道:“这个小的我知道,我们廪实行在长安城内一共有分号三十二处,为的就是方便百姓们买粮食。其他的大小粮店一共还有四十一家,共计分号三百七十三处。这样加在一起,长安城共有粮店的分号三百多处。当然了,有不少小店也计算在内,他们那店面,跟我们这分号可没法比。他们能有多少粮食,怎么能跟我们廪实行比?他们一天能卖个几石粮食,那就算好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