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方才那个一直拿鼻孔瞅人的夷人少年,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着这位皱起了眉头轻声呻吟的老人。“阿婆,很疼吗?”
李氏挤出了一丝笑意,微微地摆了摆头:“乖孙儿,阿婆不疼。”
最终,在所有人关切与紧张的目光之中,陈祗得出了结论:“孙儿怀疑,姨祖母您老人家所患的并非是骨痹,也非是骨痿,而是阴疽,就是因为这伤口感染而引起的化脓性关节炎,孙儿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诊断,只不过,可能会有一些疼痛。”
李氏微微点了点头:“无妨,老身痛还是忍得住的。”
“贞儿,带去拿那针筒过来。”陈祗回身低唤道,贞儿点了点头,飞快地移步到了里间,不多时,取来了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是两个金属打造的针筒,还有几个针头,不等陈祗吩咐,贞儿已经拿来了一个铜盆,将一套针具放入了铜盆之中,然后在那边扇火沸水。
“公子,您如何断定这不是骨痹或者骨痿而是阴疽?”边上,随着跟进来的卫昭不由得插言问道。
“骨痹者,病在骨,骨重不可举,骨髓酸痛,寒气至,名曰骨痹,骨痿者,长期过劳,肾精亏损,肾火亢盛等,使骨枯而髓减所致。关节之处,不应见红肿,而且双肢同发,你看我姨祖母,单为一侧,外有疮口,皮胀而红,疼痛亦剧,实为气血为毒邪所阻滞,而发于肌肉筋骨间的疮肿,谓之阴疽也,且其发于骨骼肌肉深处,漫肿无头,皮色不变,疼痛彻骨,却不发热,口中不渴,舌淡苔白,脉沉细,是为无头疽也,这疽最是难消,难溃,难敛,溃后易损伤筋骨,危及性命……”陈祗将自己的判断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解释出来,这倒也是卫昭等几位略通医理之人点头频频。
而贞儿亦是默记于心中,若说最得陈祗真传的,除了几位弟子之外,便是这位贴身丫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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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陈祗说得头头是道,原本疑虑的夷人少女祝融不由得又信了三分,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摆放在铜盆之上的事物上:“那个,汉家表兄,你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针具,用来抽取姨祖母膝关节内的腔液,看看是否有化脓的迹象,我也才好根据姨祖母的病情而施以药石。”陈祗笑答道,这日后看样子也是一个好奇宝宝。这套针具是最近来依靠老工匠们的智慧制作出来的,光是那几个针头,就花了不下上百次的试验,最后,还是一位做首饰的老工匠想出了办法,用一根针摆在中间,然后用薄钢片轻轻地敲击,圈成之后,再抽出中间的细针,方才制得的空心针头。
陈祗挽起了袖子,接过了经过了热水翻煮的针具,然后打开了贞儿递上前来的一个小瓷瓶,一股子浓烈火辣的酒味儿顿时弥漫了开来,若得那孟广美还有爨龙洞主都不由自主地在那吸着鼻子,典型的酒鬼综合症。
用吸了高度烈酒的棉球在李氏的膝部皮肤进行了消毒之后,陈祗将那针头刺入了李氏的关节处,李氏不由得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就连额角处都浸出了汗水,花蛮儿心疼地拿起了一方白巾,替李氏拭去汗水。
当陈祗将抽取的少量液体挤在了一个小白瓷盘内时,黄白中略略泛色的腔液让陈祗点了点头:“果然是阴疽,因为就是因为那个跌伤的伤口没有处理好,而感染到了关节腔,引发的阴疽,必须马上治疗,再不治疗,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听到了陈祗的解答,花蛮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苍白,坐在李氏身边的身姿也有些摇摇欲坠:“你是说,我害了我阿婆?”
“你敢这么说我阿姐!”爨昆看来到是姐弟连心,不由得涨红了小脸,指着陈祗恨恨地喝道。“住口!你们要做什么?!都这时候了,救你们阿婆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爨龙洞主沉下了脸回头冲那爨昆低喝道,旋及伸手拍在花蛮儿的背上:“乖女儿,你表哥可没这么说,对吧?”爨龙洞主冲陈祗眨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