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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头的江淮转运使司丞杨慎馀走前两步接过公文,一众人便围过去看。

魏岳身为朝廷使臣,派到地方上去筹办重修广通渠的各项预备事宜,居然莫名其妙的被当地几百人围堵在驿馆里不得脱身,而且当地的衙门居然整整一天都毫无反应,他写回来的公文自然是满腔的愤怒,看完之后,众人不免议论纷纷,脸上都有些怒色。

他们可是都刚刚升了官,尤其是杨慎馀、常风等几人,几乎是坐了火箭一般的飞速蹿升到现在的品阶上,而且这阵子衙门里的各项事务有条不紊的稳步推荐,他们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魏岳外出却突然给人敲了这么一记闷棍,让他们怎能不同仇敌忾?

常风面皮白净,看完了之后就是忍不住涨红了脸,怒道:“这也太嚣张了,就不提天子之使,魏大人好歹也是从五品上的赞事,地方上居然敢如此轻慢,还纵容刁民围堵驿馆,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忍不住纷纷的出言附和。

包括杨国忠在内,好几位督漕使都是新近调进来的,与李曦谈不上上下相知,但自己衙门的人出去被欺负了,这个时候也是一脸的愤慨。

这时候,反倒是杨慎馀一脸的平静,他手里拿着那份公文,又扫了一眼,才抬起头来,见李曦正看着自己,便不敢与李曦对视,又低了头,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呀!”又扭头提醒常风,“常大人,有些话,要慎言。”

李曦闻言笑笑,“纵容”这个词,的确是应该慎言的,搞不好要是有人把他刚才那句话传出去,这就是得罪人的事儿,毕竟谁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帮刁民是被“纵容”的嘛!

只不过这个时候,李曦却是看着杨慎馀,淡淡地问:“不简单?杨大人说说,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杨慎馀闻言犹豫了片刻,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朝廷政令刚刚发出不足十日,地方上都才刚刚开始准备,估计光是案牍都还没处理完呢,百姓们如何会得知?再说了,即便衙门里走漏了一些消息出去,这重修广通渠也不过是正常的劳役而已,各县按照丁口来安排,何来这帮刁民口中的所谓‘渭南县劳役抽取要比其他县高出一倍’的说法?”

常风闻言点头,道:“杨大人说的是,这摆明了就是……哼,渭南县……”

李曦始终不置可否。

顿了顿,杨慎馀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道:“钱畅,河东道恒州人,开元十四年进士出身,在泽州端氏任上时,颇有治声,据说他娶的,乃是宫中丽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也就是赵国舅的庶出女儿……”

李曦闻言忍不住与柳荣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心想这杨慎馀还真不愧是世家出身啊,人事精熟,料事精准,片刻之间,竟是飞快的就把思路给整理出来了,而且在李曦看来,似乎他的思路和自己几乎是完全一致,无限的接近了真相。

于是他问:“杨大人的意思是?”

把该点明的点出来就已经足够了,多余的话,杨慎馀可不敢乱说,想了想,他才淡淡地道:“大人,这件事情,似乎不好措置啊。板子不落下去,此后肯定各处都要出来挑刺,重修广通渠一事,说不准就要有反复。可要是想让板子落下去……就怕抓不住什么理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