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三叔那副突然吃瘪的模样,让她看了也很是欢乐。
但是很快,宋浑回过神来之后,便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曦,眼角一挑,他再次发难:“据闻陛下已经准了李副使重修广通渠事,但是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啊。”
李曦笑笑,“下官忝为江淮转运副使,职所从也,故而提出重修广通渠,为的是输河东江淮之财赋粮物以充长安,至于政事堂诸位相公如何考虑,陛下又是为何准了,那自是诸位相公运筹有道,陛下圣心独运,曦只管去认真做事便是,至于是对是错,并不敢置评。”
这一番话四平八稳滴水不漏,顿时就把宋浑的话题给掐灭了,倒叫宋浑再次讶然了一下,这才知道,却原来这个毛还不曾长齐的年轻人却是小觑不得的。
而这个时候,一直都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宋璟也是突然开口道:“子日啊,前些日子,萧嵩韩休致仕,朝野上下颇有些动荡,衙门内外人心思动,更有某些人上蹿下跳的不肯老实,而你于这种时候还能专心做事,亲自带人下去制定重修广通渠的方案,这是很好的,不独老夫,便是陛下,和朝中诸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后就要这样,不该自己掺和的事情,就不要掺和,只用心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足够了。”
李曦闻言凛然危坐,毕恭毕敬地道:“李曦谨受教。”
而宋浑闻言则是瞬间涨紫了面皮,过了片刻,他这才扭过头去,道:“父亲,父亲这番话,儿子并不敢苟同,吾等皆天子之臣也,宰相亦天子之臣也,宰相人选,事关国运社稷,吾等既为天子之臣,岂能不为天子谋,岂能不为社稷谋耶?”
宋璟闻言微微皱眉,扭头不肯答他,只暗地里叹气。
于是宋浑自以为一言驳倒了自己的父亲,当下意气风发地转向看着张果老,问:“既然说到宰相人选,浑敢问通玄先生,近日陛下召见,可曾向先生问及此事?”
“呃……”张果老闻言微愕,竟是不曾料到此人行事说话如此犀利,竟有些不管不顾的偏执,如此场合,竟是开口就问这等问题。
略犹豫了一下,他笑道:“老朽只烧铅炼汞上略知晓一些皮毛,这些国家大事却哪里知道什么,陛下自不会问我。”
宋浑闻言点头,沉吟了一下,才道:“浑有一事托付先生,万望成全。”
张果老闻言眼睛一眯,其实都不用宋浑说他也猜得到对方的意思,但是当此时,他却还是一脸和煦的微笑,问:“三公子有何事,且说来,若有能效力处,老朽自不推辞。”
宋浑闻言目射精光,道:“太常卿韦縚,为人宽厚有风仪,处事公允而深孚众望,更是出身名门,窃以为宰相之才也,只可惜无由以言与陛下。先生常侍君侧,极得圣心,若陛下问及宰相事,候其有隙之时,先生可愿为韦太常进一言否?”
“呃……这个么……”张果老闻言有些沉吟难答。
太常卿韦縚,系出名门,远了不必说,单只是他这一辈,韦斌、韦陟、韦由、韦縚四兄弟先后官登三品,于是四家同时列戟以示荣耀,被认为是“衣冠之盛,罕有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