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问可知,将来这救灾若是做出了一些成绩,自然是他这个县丞大人调度有方,若是出了岔子,只怕郑爽作为主官,还要给拉出来背黑锅。偏偏那么大的灾,郑爽想闹脾气都不敢闹,这个时候闹,不说上头,便是老百姓,又会怎么看他?因此这口气他竟是还只能憋住!——这个时候自然是气苦的很。
只不过在李曦看来,郑爽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本县主官,如果他硬是要抢权,当着这大灾的时候,却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好机会,但是他现在却是只能坐在这里生闷气,这事情却也有些蹊跷。当下想了想,他问:“刚才没有看见大人过去,莫非是……?”
郑爽闻言无奈地拍了拍桌子,“本官一向都是准点儿从后衙过来,可是今天等本官过来的时候,那二堂内的人竟是已经聚齐了,裴大人已经分派开了,本官当时便很是生气,可是进去之后还没等本官开口说话,裴县丞却居然对本官说,‘大人有事且稍待,职下马上就吩咐完了,待会儿再过去请教大人’!……”
“……那意思,竟是一下子就把本官从这件事情里支开了,而且他那意思,居然嫌本官呆在那里碍事,竟是开口往外哄本官,这、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气煞人也!”
李曦闻言点点头,心想这郑爽到底是读书人,虽然学识尽有,也不差决断,却到底还是脸皮不够厚哇!
想了想,他缓缓地道:“恕职下直言,其实在职下看来,大人不敢出来的呀!您就呆在那里,就是主官,哪怕是他继续分派,凡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问一声您的意见吧?届时您大可以直接插手,他又能如何!”
郑爽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谁说不是呢,本官刚一出来就明白过来,竟是着了他的道了,唉,子日贤弟啊,当时你是不在,你若是在了,看到他那副嘴脸模样,你也定也是气得胸膛要炸开!本官当时也是给他气坏了,一时思虑不慎哪!结果现在……唉!”
听他竟是突然改称自己为贤弟,李曦笑了笑,心想这位县令大人倒是比自己憋屈多了,自己就算是被架起来,也充其量就是不干事,却也没什么责任,但他郑爽可是本地的主官啊,事情做好了未必有他的功劳,做差了却肯定会有他的不是!所以这会子才会突然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跟自己推心置腹起来了吧。
当然,若只是这样,想必还不足以让他一个堂堂的县令大人对自己那么客气亲近,想必今天的这遭遇,让他再次想到了自己背后站着的两座大靠山,是以这拉拢的心思,也就越发强烈了。
当下他想了想,道:“大人也不必太过烦闷,嗯,刚才职下从那边过来,想想这位裴大人,职下倒是突然诗兴大发,口占一首小诗,请大人斧正!”
“哦?”郑爽闻言有点愣神,不知道怎么正说着说着窝囊事儿呢,李曦怎么倒是突然一下子来了诗兴,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郑爽也只好点点头,颇有些丧气地道:“贤弟大才,指教可不敢当,既然有好诗,那就请子日贤弟且做来吧!”
李曦笑了笑,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郑爽毕竟是进士出身,学问才华还是很高的,李曦这诗刚念出来,他虽然愣了一下,心想李曦向来才子之名甚重,怎么做出这等歪诗来,便连些章法都没有,实在是不讲究的很。不过很快,他就已经弄明白了李曦这诗里的意思,当然沉思片刻,竟是觉得这小诗越咂摸越有味道,拿来推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与遭遇,竟是再妥帖不过了!
当下他抬头看了李曦一眼,心中也是忍不住暗想,人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这李曦是有才华的,便只是眼前这份急才,便已是少见,更难得这诗里隐隐约约有些风流不尽之意,像是佛家的偈语,又像是道家的游仙诗……倒是已经颇有些倜傥任自流的名士风骨了。
当下郑爽不由得拍案而赞,“好诗,好诗!子日贤弟真是大才呀,说起来这份风骨心境,愚兄竟是有些自愧不如的意思……佩服,佩服!”
这时候又想起前些日子街头巷尾传诵的李曦那首《熟妇诗》,他不由得笑笑,竟是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当下不由得回身坐下,手把着长髯,笑眯眯道:“是啊,清风拂山冈,这山冈只需安坐不动,又岂是些微几缕清风能奈何得了的?嗯,好诗,好诗!”
一首后世人耳熟能详的武侠诗做出来,顿时让郑爽心怀大开,当下李曦便又趁机说了想把李朌调开以免落人话柄的事情,郑爽自是当即就同意了。然后两人又山南海北的聊了一番,李曦这才告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