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肱赶紧伸手拉住他,口中劝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管你以前心里有什么疙瘩,都看在三叔面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走,一起喝杯酒,知道你肚子里有气,三叔刚才去叫你之前还狠狠地把李昉这小子骂了一顿,自家亲兄弟,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岂不叫外人看了笑话去?今儿是我的东道,我说了算,待会儿让他给你倒酒,不许他坐席!”
其实之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家族的整合那么热心,李肱也是有苦说不出。
这大唐立国之初就定下了以农为本的国策,当今天下四大阶层士农工商,这经商的虽说最有钱最富裕,但社会地位却是最低的一个,于是现实情况就是不管你多有钱,谁都不拿正眼儿瞧你!大哥在的那些时日还好些,他是晋原县主簿,不管是收税的还是盘查的,多少总要卖些脸面,后来大哥没了,二哥又是个扶不起来的,所以他这个生意人可是正经的没少吃了官府的冷脸,便是没事儿就上门打秋风的皂隶,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因此他心里比谁都盼着这个家族能够团结起来,能有个人站出挑大梁,也不盼着做什么大官儿,哪怕是二哥能够多照顾他一些,也是难得的好事一桩,就更别提还有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好侄子了,他们俩要是结合起来,对于他的生意,对于整个李家,那自然是好处多多。所以当下一见冷场,他立刻便站出来相劝,而且言辞恳切,不可谓不卖力气。
但不管是出于残留记忆中那一抹对于李朌李昉父子的厌恶,还是穿越过来这十几天里自己所遭受的冷眼与羞辱,李曦都不可能跟李朌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二叔。所以当下他听了李肱的话,只是轻轻地挣开他的手,淡淡地道:“三叔,你不必忙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一个都不原谅,今天要么他们走人,咱们叔侄一处吃这个家宴,要么,我走!”
一听李曦这口气,李昉顿时就压不住心里的火儿了,当下他不等旁人开口说话,便立刻怒道:“李曦,你小子也别嚣张,不就是刚得了一首好诗嘛,你以为你就是谁了?我告诉你,你李昉大爷还就偏偏不伺候你这个!你给我滚!”
李曦闻言霍然转身,眼神腾地一下子转过去,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口中道:“让我滚?你也不瞧瞧地方,今天三叔设的是家宴,我看该滚的是你吧?”
这时李朌却是咳嗽了一声,道:“曦儿啊,二叔知道过去这些年,是二叔我对你不住,你心里有气,也是该当的,你有气,就冲着二叔来,无论你要如何,二叔都不会怪你!但不管怎么说,你三叔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咱们自家人之间有什么事儿关起门来都好解决,一等问题解决了,咱们还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嘛!”
李曦闻言冷笑,却是抱着肩膀一声不吭。
李朌顿时便是满脸的尴尬。而李肱则为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等到他说完了,李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完了?那你们走吧,我三叔要为庆功,不送了!”
他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有着片刻的犹豫,倒不是他自己非要跟这李朌父子起什么龌龊,即便是他们此前得罪过自己,自己也照着羞辱回来就是了,他倒是犯不上得罪人家,关键是他脑海潜意识中残留的那个已经死了的李曦的怨气,委实太过浓郁!
李朌闻言扭头看向李肱,却见李肱悄悄地冲自己摆了摆手,他顿时叹了口气,扭头看看犹自一脸气愤的李昉,无奈地道:“昉儿,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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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朌父子俩一走,正堂里只剩下李曦和李肱、李早,这家宴的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李早吵着闹着要跟李曦斗酒,却被他老子扯住了,冲他道:“我跟你二哥有话说,你且到厨上去,想吃什么就让人给你做,酒也管够你喝,今天不限你,去吧,到别处吃喝去!”
李早闻言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敢不听他老子的,只好憋憋屈屈的抱着一大摊子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