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乱世与治世有两种不同的答案,由乱入治以后,便该是天生的贵种,祖珽辛苦为官十年,才坐上祠部司郎中的位置,十六岁的高睿空降礼部司郎中,却还让人觉得是亏待了他。
一想到再过两年,高澄第五子高孝琮满了八岁,便要来礼部历事,总不可能把兵部交给高老五,祖珽大彻大悟。
朝堂高位就这么多,他难望高隆之等老臣后背,更争不过杨愔、崔季舒等潜邸旧臣,而高澄亲近的子侄兄弟,也要分上一杯羹。
单凭自己,前途有限,在这个世道,就该找一个主子,才有把持权柄,一展所学的机会。
四王开府,也为他寻靠主子提供了机会。
烛火摇曳,祖珽早早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四个名字:高孝璋、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瓘。
他沉吟不语,妻子先前送进门的餐食早已凉透,目光却始终盯在白纸上。
许久,祖珽提起笔划去高孝璋的名字。
就明面上看来,高孝璋似乎风头最大,毕竟高氏脱胎于尔朱氏,又是以吞并尔朱氏而壮大,高孝璋作为尔朱荣的外孙,在军方的背景是其余兄弟望尘莫及的,至少契胡人都会无脑倾向于他,又有长子的身份,怎么看储位都非他莫属。
毕竟高欢在世时始终宣扬,他反的是弑君的尔朱兆,而非恩主尔朱荣。
但在祖珽看来,这位长子受累于尔朱荣外孙的身份,难登大宝。
尔朱荣于河阴之变,屠戮满朝公卿,手上尽是血债,尔朱氏与汉化鲜卑、汉人士族结下死仇,否则只是一个元子攸被杀,哪能让河北士族纷纷造反。
高孝璋凭借他外孙的身份,受了契胡人的青睐,就得承受河阴之变的恶果,其母族为尔朱氏,这是生来就注定的事情,无可更改。
祖珽知道高孝璋身后有高人为他支招,几乎年年都去拜祭河阴之变遇难者的坟墓,亦与其仅存的舅父尔朱文略保持距离,少有往来,可过往的仇怨哪是这么容易能够消解。
夺嫡这回事,不在于有多少支持者,毕竟支持者再多,分量也比不过其父高澄的喜好,而在于有多少立场坚定的反对者。
别的不说,你问杨愔,弘农杨氏被尔朱氏几乎灭族,这笔血债虽然算不到高孝璋头上,但高孝璋若是成为储君,其母族尔朱氏一荣俱荣,眼看着尔朱氏风光无限,这不比让他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