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捣鼓了月余,时间过得很快。九月中旬,皇帝召见。朱由校知道张问在朝中根基很浅,为了让他起到点作用,便赐尚方宝剑,授辽东巡按,出关代天子巡守。尚方宝剑虽然名义上可以代天子想杀谁就杀谁,但是一般情况下只能杀小官,大员随便杀了就等着被群臣攻讦进诏狱吧。
于是张问就带着关防印信、圣旨、尚方宝剑等物,带着人出了京师,向东北进发。一行七八十人,张盈装扮成张问的书童,玄衣卫七十二人装扮成家丁护卫,另外有黄仁直和沈敬两个幕僚。女扮男装的人很快被沿途接待的驿站和官员看出来,暗地里讥笑张问,一介好色文官去什么战场,出门还带那么多女人淫乐。不过因张问是文官,带着女人也没什么。
他们从蓟州向东,出山海关,经过前屯、高台堡、宁远一线,到达锦州。一路上众官员将领酒肉款待,努力将御史照顾好了,以免张问那厮在朝廷里说坏话,有的没有阵营后台的,干脆自称学生,恭敬之至。张问逐次笑纳,只是谢绝了银子,那百十两银子他还没瞧上眼,不想被弄得一身腥臊。
在锦州补充了一些给养,张问等就准备向沈阳进发,因为巡抚袁应泰在那里,张问得去看看他怎么搞事,以好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打小报告。
他们到长胜堡的时候,已经是十月间了,天气转寒,清晨起来的时候,水面上竟然有一层冰。在关内这时候可没这么冷,张问亲身体验了什么叫苦寒之地,人烟也很少,广袤的大地上偶尔才能看见一处村落。
这时,张问看见地平线上出现黑压压一片的人,吃了一惊,心里顿时有些恐慌起来。因为已经出了山海关,这里又是靠近边墙的地方,他下意识里没什么安全感。张问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心道万一是蛮夷匪寇得骑马逃奔,便下令众人都到马上,派出几个人去前面刺探那是群什么人。
过了一会,张问心下一想,建奴离这里还很远,北面是蒙古,但是北面有边墙,因为没有大股敌兵才对。
不久之后,去刺探的侍卫骑马回来了,说道:“东家,是大明的军队,由杜松率领。”
张问听罢心道杜松不是在沈阳准备对付建奴么,跑到这里来干甚,便叫人继续前进,会会杜松。越来越近之后,张问这才看清了那群军队,前面的人扛着火器步行,骑兵在后面,还有一些偏厢车,结成阵营缓缓前进,军士们缩着脑袋精神不太好,不过倒是比较整齐,没有嘈杂声,只有盔甲摩擦的咔咔叮铛的声音、脚步声和时不时的马嘶。
战车上都插着旗子,骑兵步军也有旗子分明便于指挥,旌旗猎猎连绵不绝,看起来煞是壮观。
这时一队骑兵从阵营里走了出来,护着一辆四轮指挥车,车上站着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等人马靠近之后,车上的汉子就下车,步行过来,张问猜测应该是杜松,也从马上跳下来,两人远远地作揖问礼,然后才走到一起。
走近之后,张问打量了一番杜松,只见他四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副旧盔甲,头上戴着一顶圆顶铁头盔。皮肤黄黑粗糙,长脸,脸上皱纹很多,让他看起来就像西北苦大仇深的老农一般的面相。
杜松也看了一眼张问,见张问那张俊俏的脸和身上干干净净的官袍,怔了一怔,好像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人了。杜松又注意到张问身边的青年动作轻柔,虽然穿着男装,好像都是些年轻女人,杜松不由得在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杜松一边看张问,一边执礼道:“末将杜松,拜见御史大人。”杜松挂的是都指挥俭事的职务,那是正三品官衔,但是武官,他认为见了张问这样的御史自称末将比较好一点。
张问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杜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蒙古大饥,南下觅食,客尔克部有万人毁墙入塞,围长胜堡,末将受军门调遣,率军解围。张大人是要去沈阳么?现在这道不太安稳,末将调一标人马护送大人去沈阳吧。”
张问看了一眼杜松后面的军队,说道:“杜将军军务在身,不便耽搁将军太久……我与将军同去长胜,看看战况如何?”张问听罢有仗可打,正想实地看看是怎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