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对秦堪明升暗降时那如沐春风的态度,朱厚熜对司礼监可就凶狠许多,毕竟是天家家奴,皇帝不必对张永太客气,乱棍打死都只能说是天恩浩荡。
张永说着眼中泛了泪,缓缓环视众人道:“新皇登基大典刚过,便对司礼监立了下马威,今日只是训斥,来日拿回批红权,罢我掌印之职,杂家……危矣!公爷,各位大人,这十年来杂家可从没给各位摆过脸色,更未妄杀任何大臣,看在杂家这十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情分上,拉杂家一把可好?”
屋内众人沉沉叹气,大家都是秦党一员,想必新皇早在入京前已将朝中派系查得清清楚楚,实话说,今日屋内的人皆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恐怕大伙儿早已入了朱厚熜的黑名单,贬谪或下狱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严嵩还算比较镇定,扭过头望定秦堪,道:“公爷,拿个主意吧,如今的情势,尚有可为否?”
秦堪抬头看着房梁,眼中泛起谁也看不明白的光芒,嘴里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皆是臣子,若陛下已心生猜忌,我等纵再忠于社稷,却徒唤奈何?诸公还记得当年刘健谢迁二位老臣,本有满腔兴国安邦之志,最后却只能黯然离京归乡,十余年后,我等与刘谢二公何其相似。”
张永泪水涟涟的眼中忽然泛起希冀的神采:“若咱们也学刘谢二公一样上疏告老……”
严嵩摇头,断然道:“不可能,今上心性与陛下不同,陛下虽喜嬉玩,却非嗜杀残暴之君,然今上入京种种所为来看,怕是不易相与,对他来说,放任致仕还不如快刀诛除,一则以立君威,二则可除心患,尤其是……”
严嵩语气一顿,抬头看了一下秦堪,接着道:“尤其是秦公爷和我等京师重员,在他眼里怕已是逆党骨干,若不能斩草除根,何以警慑余党,何以威吓朝臣?”
第735章 避祸之策
地位决定命运,不但决定自己的命运,也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这就是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谛。
秦堪笑着朝严嵩投去欣赏一瞥,自己当年委实没走眼,如此危急关头,他还能保持镇定,将情势分析得如此冷静理智。
张永泣道:“连致仕告老亦不可得,难道咱们真的只能死在刀下吗?”
一直没出声的杨廷和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论官职自然是最高的,然而自从十年前宁王叛乱被平定后,他与秦堪越走越近,朝中文武已将他看作是秦党一员,这些年来秦堪所做的一切也被他看在眼里,想想秦堪默默为社稷付出的精力,花费的心血,本来对“秦党”一词有些抗拒的他,如今也不反感了,当国库所入每年创下新纪录,当某府某县免了几年赋税,当天津新港造出多少战船,每当听到这些消息,杨廷和渐渐觉得,成为秦党一员并非坏事,……岂止并非坏事,甚至隐隐以此为荣。
今日秦党危在旦夕,杨廷和本可从容避祸,但他此刻却仍坐在秦府书房内,虽未说一句祸福与共的豪言,但他的态度却已说明了一切。
“公爷,我等今日聚集于此,是为请公爷拿个章程,新皇登基,来势汹汹,从今日朝典来看,怕是朝中已有不少人投靠新皇,急待为新皇披荆斩棘,扫除障碍。而我们,就是新皇眼里的荆棘,障碍。”杨廷和捋着长须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