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先这人清廉是不假,不过他有个要命的毛病就是过份的在意名声,哪怕是他的侄子他都会严加管束,怕就怕柳安和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会被人诟病,他也怕被人说育人无道。
那段时间杨二爷很久才来一次扬洲,毕竟俗事缠身虽然策略已经定下但也没那么多空暇。
二爷每次来都会带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相赠,然后小住两日与柳安和把酒言欢,谈尽古往今来道尽正册野史。杨二爷这样的海上枭雄见多识广,哪是窝在小破屋里楞头楞脑的柳安和能比的,可以说每次柳安和都听得一楞一楞的,直到杨二爷告辞的时候都意犹未尽。
杨二爷做事很有分寸,每次来的时候自己带了好酒和好菜,给柳安和留下的礼物都是文房四宝或是一些比较罕见的书籍。多次的来往从不留银半两,不过因为投其所好所以每次送的东西柳安和都视若珍宝,更是把杨二爷引为了知己,大有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二爷每次来都很低调,隐瞒着身份,即使是出手的东西都会斟酌一番,通过侧面的打听他早就对柳志先的为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以他谨慎的性格自己的存在是不可能瞒得了他的。
一向安份读书的侄子交到了忘年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志先的耳朵里,他深怕是有人借侄子的手刻意贿赂所以火急火撩的跑了过来,试探性的一番交谈之下他也是有几分错愕,原本老实木讷几乎是书呆子的侄子谈吐强了许多不说,一开口那是徐徐到来有理有据,和以前那副老实呆板的模样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柳志先是暗感惊讶,与侄子促膝长谈以后不得不感慨这段时间他是真的长进了,不管是谈吐,为人还是见闻都比以前强了不只一倍,这让柳志先暗暗心惊那位忘年交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能让这傻侄子醍醐灌顶一样的学识见涨,而且还是一个突飞猛进的势头。
柳志先还算沉得住气,先从侧面打听一下这位忘年交的情况,一听他每次来都会赠侄子一些手信的时候脸都黑了,恐怕这又是一个迂回送礼的家伙。
柳志先一向两袖清风,即使是百姓们感激给他点鸡蛋什么的他都不会收,柳府的门风极端的严谨。一妻一妾从不敢收人一分一豪,虽然清苦但他很是珍惜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也时刻防着会有人借侄子的手向他行贿。
接下来柳志先假意有兴趣想看一下那位忘年交送的东西,柳安和也没多想,炫耀一般的拿出了杨二爷送他的那些东西。
一些手信就是普通的咸鱼,不然就是几挂油滴滴的腊肉,顶多就是蒸一蒸下饭也值不了几个钱。这样的东西送礼是上不了抬面的,谈贿赂的话绝对是谈不上,更像是一种家乡带来的特产一样,寻常得很,挑不出毛病。
不过一看那些古书时柳志先也是眼前一亮,一拿起来可以说眼睛都瞪直了。这其中不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绝世孤本,还有很多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书,可以说只要是喜欢读书的人谁都对这类孤本趋之若骛。
杨二爷赠送的文房四宝都是很精致考究的老物件,不过料子不是什么值钱的好料,虽然都是品相极好的上乘之作不过论价格还谈不上是贿赂。柳志先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些东西虽然也值些钱,不过明显不是沾满铜臭的东西。
若是附庸风雅之人的话绝没心思收藏这些有点价值却卖不上大价钱的东西,只有真正的读书人才会对这些东西视若珍宝。柳志先清廉不过不代表他不懂这些,若是想显摆的话砚台最少是带龙眼的端砚,眼越多越上得了台面,退一步说好歹拿个澄砚才上得了台面吧。
而这文房四宝中的砚是很普通的歙砚,一眼看过去黑黑的一片没什么看头,不过它的用料坚润无比,发墨利笔乃是真正的文人所爱。砚台没有半分不必要的雕刻,整体混然天成朴素中又透着一股大气,由此甚至可以看出砚台原本的主人该是一个云淡风轻之人。
毛笔的话,爱摆排场的人一般会大小齐遍,什么大楷中楷的一应具有全,而且最少也得清一水的狼豪或者是马尾尖才上得了档次。但这几支毛笔都没那么讲究清一色的湖洲的湖笔,笔身是普通的竹子,尖是山羊毛制,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是普通不过用来读书写字却是上上之选,这些笔是比较寻常的物件,可以说是到处都看得到的大路货。柳志先将礼物一一的过目,心里暗想自己可能是大惊小怪了,这位忘年交看来也是个爱读书的文人。这些礼物可谓是礼轻情义重,每一样朴素得很却连自己看了都喜欢,光是那些孤本书籍寻常读书人一看都会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