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禁军甚是灵醒,一见大队兵马开到,立刻一个个老实退后,噤若寒蝉,不敢再闹。只有蒙古人野性未驯,虽然看到大队兵马开到,却仍然挥舞小刀,骂骂咧咧不止。
折彦适正自皱眉,却听得有人开声道:“谁通蒙语,让这些人莫要再吵。”
“是,大人。”
几个通蒙语的禁军军官,立刻跑上前去,口说指画,好不容易将一众蒙古人安抚下来,退到一边等候发落。
折彦适已经看到,来的却不是军法官,倒是河东路的经略副使曲端,不知道从哪里听闻城内出了乱子,急忙带了他麾下禁军赶来,却怪道太原附近禁军虽多,骑兵甚少,寻常的军法官根本不可能带着大队骑兵,唯有经略使负责整个河东路的军事力量,虽然现下有名无实,却好歹是一路的军事长官,身边配上几百骑兵,也属正常。
曲端是西军将令中难得的人才,俗语云有文有武是曲大,可惜生就的刻忌性子,赵桓自开任命行军总管的先例后,此人不得重用,难免有些怨望,却不知君主最忌此事,赵桓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虽知此人有些才干,却仍然将他发配到河东,名为经略副使,其实不过是闲职,连一军的兵马,也不教他带了。而虞允文以使相身份,奉命经略河东后,曲端连表面的官样文章也不必做了,虽然一介武夫,每天走马章台,吟风弄月,倒弄的如风雅名士一般。费伦的行人司不是善类,自然早就将此人的一举一动报给赵桓,令得赵桓心中越发厌恶此人。
折彦适想到此节,扭头去看赵桓脸色,却果真见得皇帝满脸不乐,连忙小心道:“主人,一时走不脱,倒不如先进边上的酒楼,叫些酒菜,边等边看,如何?”
赵桓被他一提,倒又觉得肚饿,当下答应一声,抬脚进得边上酒楼,那楼内的伙计都溜到外头看热闹,连平常等在酒楼走廊的妓女也在门前探头探脑,一见赵桓一行入内,各人虽然上前招呼,却是老大的不情愿。
赵桓也不理会,由人点了酒菜,自己信步登楼,到得雅间窗边,寻得凳子坐下,便去看那曲端如何料理此事。
曲端却似刚喝了酒,原本就是关西大汉,此时更是面红过耳,他身形高大,体格壮硕,骑在一匹矮马之上,双腿竟似要着地一般,压的那马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趴伏在地,赵桓只略看一会,便欲发笑。
见折彦适站在自己身边,赵桓脸上带笑,向他吩咐道:“微服出来,就是要随意,你这样站桩也似,教人看了白露了形迹。”
待折彦适拿捏着坐下,赵桓又问道:“怎么那曲端连匹好马也没有?他怎么也是统兵大将,朝廷的一方经略,这一点也要刻薄么?”
折彦适听他语意,好象也不是特别的恼怒,当即小心答道:“倒不是没有好马,只是此人奉命经略河东后,自己上书枢院,将所有上好战马换了劣马,好马给前方将士去用,京中一时传为美谈。”
这样的事,其实也是曲端性格的体现。论起公事,此人也是满心为国,涉及私利,也是一毫不让,这样极端的性格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却也甚是奇怪。而朝中上下知赵桓甚恼此人,当然不会跑到皇帝身边,去帮这个落魄将军说话,所以赵桓丝毫不知。
“哦,原是如此。”赵桓眼眉一挑,却是不再多说,只等店中小二将酒菜送了上来,便自斟自饮,挟菜下酒,虽觉不如宫中,倒也颇有些野趣风味,一时吃的顺口,竟很是香甜。
大道上曲端的亲兵已经将闹事的两边分开,喝斥蹲下,赵桓看的暗笑,这时才知公门拿人先让蹲下,原本古已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