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页

岳飞身为统兵大将,熟读史书兵书,如何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一听得李纲讲完,心中大喜,竟是猛然起身,拱手道:“这简直是喜出望外,如果军中一万多刀牌手换成陌刀,便是遇着敌人骑兵,我军步卒亦有一战之力!”

当时金兵的骑兵做法方式,其实并没有把骑兵战术发挥到极至。象蒙古骑兵那般,对付重装步兵时,先是用轻骑抄掠,游击,把敌人骚扰的疲惫之极,却是不打,跟踪,射箭,骚扰,等到敌人不堪其扰疲惫不堪时,再由轻骑包抄两翼,重骑兵由中央突入,这样的战法,便是欧洲重甲骑兵都无法抵挡。而金兵此时因为国力比蒙古立国时强盛,虽然骑射功夫不在蒙古之下,但是因着国力强盛,只注意对重骑兵的建设,而忽略辅助相应数量的轻骑兵。如此一来,以宋军重步兵的束甲,加上大量的陌刀和盾牌,敌人虽然是重骑兵,能突破前几层防御,但宋军只要以人数取胜,以重步兵对着死冲硬打的重骑兵,并不一定就吃了亏。完颜宗弼的拐子马铁浮图,几次惨败在宋军步兵手里,就是此故。而装备陌刀后的宋军重步兵,势必能发挥更大的效能,却教岳飞如何不喜上眉梢,难以自持。

李纲心中也是欢喜,脸上愁容一扫而空,向着各人笑道:“适才说话之前,就知道岳将军必定欢喜,果不其然。其实不但是陌刀,以后铠甲也要大量配装,陛下说了,朝廷省钱为什么?一省民力,我大宋岁入极多,也是百姓富足,才征的这么多税。其实各项杂税统计起来,名目繁多,唐朝只收两税,我大宋两税之外别有加征,百姓早就不堪其苦。所以太上皇当年征花石纲,就引的两浙反了,这就是前车之鉴。”

他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是冷笑。当年赵佶征花石纲,全天下没有几个人赞同,总因蔡京势大,没有几个人敢说话,李纲便是发言反对的人之一,所以现在对赵佶出言不逊,旁人也肃然而听,没有人敢说他无礼犯上。

李纲平复一下心中激荡,又道:“所以要减免杂税,怎么免?到处都要用钱。就只有从裁撤州县,减免冗官冗员冗兵里来。”

话说到这里,却又把他自己绕了进去。

见范冲面露微笑,李纲也是醒悟。却又露出苦笑,向他道:“其实道理是如此,真正做的时候,何苦难也。我在京西南路两年多,供给大军,部属战守大事,其间得力于当地官员甚多,若论起功劳情份,哪一个都不比常人差。偏生老夫现下就要向他们动手,各人质问起来,确也很难回复啊。”

李纲长叹口气,皱眉不语。适才说起道理时的那股激昂劲头,已经消失不见。

岳飞这时方才明白,原来刚刚那些官员一脸的时气不顺,却不是看到他的原故,而是和李纲打擂台,涉及到自己饭碗,却也怪不得那些人都一脸怒气。

他心中不安,有心说上几句,却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政治上委实幼稚,皇帝和枢府多次训斥,他已经将教训铭记在心,遇着这种政治大事,更是不敢插话。只是想到自己来意,心里不免焦燥起来。

却见李纲站起身来,负手在房中转了几圈,终于向着范冲断然道:“事情还是要做。由你施行,如果有人为难,让他来寻我。”

“好!”范冲等的就是李纲这一句话,当即大喜起身,向着李纲兜头一拜,大笑道:“这才是击鼓破贼,召王师勤王,国家第一重臣的风采。”

“京西南路治襄阳,一共八州一军,襄州、邓州、随州、金州、房州、均州、郢州、唐州,光化军。按政事堂的决定,襄州军国重地,不可罢废,其余各州合为四州,五十六县,留二十三县即可。总计裁撤衙门及相关官吏,具册报给政事堂。罢黜各官,依着能力卓异、中平、下下三等,各有安排。”

他神情疲惫,看着躬身侍立的范冲,终挥手道:“范大人且去,就这么办吧,再有事情可来寻我,此地有我,总不会教你为难。”

“是,下官这就去着手,不过请大人放心,总不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大人身上,我也知道大人心里很为难的。”

范冲躬身一礼,又向岳飞父子点头一笑,便自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