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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靖康二年丧乱,张俊受赵构信重,渐渐位高权重,郭浩虽屡立功郧,不过是半路经略,直到今日,张俊已经失宠,成为一个办杂差的枢密副使,失了兵权,而郭浩却是行军总管,统领原本的御营第三军及奉圣两军近七万人,前去攻打太原。

他心思异样,郭浩却不理会,带着几十个参谋军官与亲兵,与张俊见面之后,也不多话,当即动身起行,赶往太原城下。

自去年冬末围住太原后,姚端先领自己的前军,然后奉命领张俊所部,他原本就是最受尊重的大将,领着全军也无人不服,事事顺手。待开春张宪领着奉圣军赶到,两人曾经共事,相处融洽,见面后更是全无芥蒂,同心合力,一起将太原城围的铁筒也似。及于诏命一来,听闻郭浩前来主持大局,两人资历都不及郭浩,也还罢。只是诏书还提起张俊一起前来,众人都知道此人脾气,却是暗暗叫苦。

此时已经交了三月,晋北虽然苦寒,天气也渐渐转暖,围城数月之后,因物资接济丰厚,用度不乏,城外连营十余里的宋军大营绵延巍峨,营内士兵穿的暖吃饱,操练法度森严,都知道开春必定攻城,闲了几个月无事的士气渐渐高涨,求战之心越发迫切。朝廷将复军功赏爵,甚至关连着整个文官与授爵系统,尚未成为定论,然而风声传出,对着士气的增长,已经不是寻常的赏赐银钱可以相比。

待知道郭、张二人将至,姚端移文邀了张宪,带着两人的各自部将,一起至汾水北岸官道边摆开队列来迎。不过等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到前头烟尘大起,姚端向着张宪略一点头,两人一起迎上。眨眼功夫过去,只见几百身着红袍的亲骑护卫掌着旗帜,护卫着浩与张俊二人来到。姚端先看张俊,只见他身着朱紫,腰悬鱼符,虽然似乎腹有心事,仍然不失雍容华贵之气,虽然武将出身,此时转做文职,也还不失大臣风范。再看郭浩,在战场上以勇猛闻名,朝堂与私下又以恭谨出众,此时一眼看去,只是寻常军人袍服,手中还提着一柄陌刀,若是不认识的人,还只以为是一个寻常军汉。

姚端素知郭浩为人,只是从未共事,此时一见好感顿生,当即先迎上前去,揖让行礼,笑嘻嘻道:“末将见过总管大人。”

郭浩正值中年,为人甚是谦冲和抑,见姚端等人一一上来行礼,连忙跳下马来,先是回礼,然后向着姚端笑道:“你我相识甚久,应该知我为人,搞这个虚排场做甚,没得弄的咱们生份了。”

姚端先看一眼张俊,然后方答道:“礼不可废,行军总管统领诸军,位比枢密,咱们出来迎迎,也让全军上下知道有了主心骨,下面的事就好办了。”

郭浩虽然看似木讷,其实能让赵桓信重,让他为行军总管,统大军攻打太原,又岂能是等闲之辈,当即一笑,不再纠缠此事,而转头向张宪道:“张将军久在岳大帅帐下效力,一向不曾见面,在长安奉圣军时,偏我又在潼关,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名不虚传。”

张宪不如姚端那么顾忌,对张俊原本爱理不理,此时听得郭浩夸赞,心中欢喜,也是回礼道:“末将原就是一勇夫,蒙陛下不弃许以一军统制,还请总管多加提点,有不是处,尽管教训。”

“岂敢,张将军太过谦了。”

一时间众人寒暄已毕,营中自有鼓手,敲敲打打,将郭浩张俊等人迎入大营辕门,正要进大帐,郭浩却抬手阻住众人脚步,只道:“圣命说太原要紧,不可再耽搁。我上路的晚,是等西夏消息,听说虞大人与夏人交洽甚是顺手,这才快马赶了过来。今日既然至此,咱们就快些去看城池,能早一日攻下,则省了不少心事。”

主帅如此急迫,自然是皇帝的主张压力,众将凛然遵从,张俊也无话说,当下姚端张宪等人相陪,也不带仪仗,只几十骑兵相从,一起骑马往太原城下而去。

宋军大营距城数里,其实再往前去,木栅深构拒马敌楼处处可见,郭浩一路看去,只见太原城处处设防,严密不露,在深冬冻土时用锁城法能致如此,确是耗了极大的民力物力,若非如此,敌人必定设法来援,不会让城中守军坐而待毙。

太原在宋初时,尚是险峻大城,因自唐时就是军事重镇,城池高大巍峨,临汾水而制晋中,西有太行天险,得太原可胁关中,渡黄河而直插中原,唐李氏父子得关中,金完颜宗望包围太原后渡黄河而直至开封城下,其战略要地的重要性,可见一斑。